吃到了也还是有区别的,那夜她见人家家里灯烛光暖,亲人欢笑无间,可她只有一个人,一张桌子,一桌菜,一碗饭,她把洞虚门所有的蜡烛都搬到屋子里,灯火可抵白昼,热得她汗流浃背,烛蜡熏人。
可她依旧觉得很冷。
这个世界上一旦有人消亡,总会有身边的人记得吧,总会留下些属于他们的痕迹吧,或在外界,或在人心。
可是冥昭什么都没有。
生前什么都不属于她,死后也不会留下任何和她相关的东西。
从那一刻起她明白了,她从来没有求过生,她只是不甘心降世在这样的人世间,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
想要在这世上留下属于她的痕迹。
这才是她真正所求的,第九生。
而就在竹沥以命全道的那刻,她看到了值得她来的人间;就在岐飞鸾转过身把她护在身后的那刻,她看到了她留下的痕迹。
此道已得,
再无遗憾。
孽海无崖,她不必竹沥偿命;
活罪难逃,她不要飞鸾替她一同背负。
那便从此弃人间。
洞虚、洞虚,洞悉子虚。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场浩荡劫难彷如南柯一梦,梦醒无痕。
放眼尘寰,举目皆安在。
人间无恙,
唯独少了一个冥昭。
“鞮红?过来拍照呀。”
一个女声柔和地响起,把鞮红从纷繁错杂的子虚梦中惊醒,转身一看,是景珍。
眼前狼藉一片,场景都已经被道具组清理的差不多,只剩下一地红褐血迹还未清理。还需要加很多特效的霓裳基本都烂了,被齐刷刷丢到垃圾袋里扎好放在一边,满场的工作人员都在撕贴满绿幕墙的特效定点标。
但鞮红什么都没看进去,一个人浑浑噩噩站在那里,景珍不放心她刚走上高台,就被一把抱住纤腰。
鞮红把脸埋进她肩颈,死死抱着她,嚎啕大哭。
渝辞听到动静,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她身上血衣还没来得及更换,但因为一会还要拍照片,所以妆发未除,身上也罩了一件雪白的绢衣,回生殿四壁冰层折射出幻光十色,照在那白衣上效果极佳。
渝辞站在这里,浑身像笼着一团圣光,近乎透明。
她就在那温柔圣洁的光里,笑眯眯地看着鞮红。
仿佛是魂识未泯的冥昭,隔着Yin阳之界,温柔地看着她此生唯一的牵念。
等鞮红终于舍得从编剧怀里出来,渝辞已经被叫走了。
不过幸好景珍今天的求生欲很强,大概是被不少人用眼神恐吓过的缘故,她立刻带着鞮红找到了渝辞。渝辞正在被拉着拍照,等她拍完一会还有剧组大合照。
鞮红肿着一双核桃似的眼睛等在一边,景珍过去解围,把渝辞丢给鞮红后赶紧溜了。
鞮红忍啊忍啊忍还是没忍住,流着泪走到渝辞面前,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其实想要渝辞抱她一下,但是渝辞从来就没干过这种事,估计是不喜欢身体接触。她也并没有想卖什么感情好的人设,甚至很害怕这一个拥抱会再给渝辞带来什么乱七八糟的言语暴力。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鞮红稀里糊涂乱想一通,最后挤出一个超难看的笑,很忐忑很忐忑的问:“我,我们可以击个掌吗?”
渝辞笑着举起手。
鞮红颤抖地举起自己的手,缓慢地、珍之又重地去碰渝辞的手。
指尖相触的一瞬间忽然天旋地转,沉檀相绕的淡香霸道又温柔地裹上鼻尖。
她被渝辞搂在了怀里。
渝辞轻轻拍了拍怀里的完全傻掉的人,声音温柔,彷若三月杨柳风。
“别哭啦,师父不是还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喜大普奔,终于杀青了。
今天的流星雨小天使们都看了吗?!?!
第124章
杀青宴连着年夜饭一起吃了。
渝辞常有这样的经验,因为一般对于她这样的演员而言跨年的剧组竞争力比不跨年的小一点,相对容易跑上。这样的经历对于她是家常便饭,对于鞮红倒是头一桩。
如果换做从前,鞮红肯定连夜就坐着她的房车回家了,即便爸爸和哥哥在外未归,对着空荡荡的屋子也比对着一群戏拍完就懒得再打交道的人舒心太多。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有渝辞。
当然《子虚劫》剧组和之前那些剧组也不一样,鞮红第一次感觉到演戏的快乐是在《鱼玄机》组,但是第一次全身心沉浸进来,是在《子虚劫》。不论最终成绩如何,这部她斥巨资投入,并亲身演绎主角的电影都已在她生命中落下刻骨铭心的一笔。
她很喜欢这个剧组,也愿意和他们一起跨年。
但主要还是因为渝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