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时辰,雁归岛上——
无砚穿过一片花林,来到了织造院,阳清远一直缓缓尾随在他身后,进到院内。眼前正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许多身影在屋子与院子之间进进出出,有的人搬运大大小小的坛子,有的人搬运素色布匹,有的人拎着水桶送水且换水,有的人搬运箱子。
无砚回头瞧了阳清远一眼,启唇:“这里是慕容世家试做新布的地方,有商业机密,外人不可以随便入内。”
阳清远问道:“我看起来像是会偷你家机密的人吗?”
无砚反问道:“山庄里有的是好玩的地方,你何故一直跟来?”
阳清远笑道:“我只是看看你,你走,自然跟着你走。”
无砚说:“我是来这里视察的,这是我爹交代的任务,你不可以跟进去打扰。”
阳清远看了看那些从面前经过的忙碌身影,回道:“行,我可以在这里等你出来,不过你总可以告诉我——这些坛子和箱子里,都装着什么宝贝,值得搬来搬去?”
无砚想了想,觉得这些东西也不是什么秘密,便大方道:“坛子里的,是有颜色的粉末,也就是染料。箱子里的,是印染布料时要用的雕版。”
前面八扇门皆敞开着,无砚不再与阳清远闲谈,迈步便跨过门槛,走进深院,转眼之间便不见了身影。
阳清远喃喃:“你不让我进去,是怕我看到你家的商业机密,那我不进织布房染布房刺绣房印花房,只在房前院子里走一走看一看总可以吧?”轻笑着,快步跨过了门槛,走进了深院之中。
不知无砚进了哪一间房,阳清远也不着急,只是在偌大的院中走来走去,仰望参天竹竿架子上悬挂着的千丈新布,还负手悠然地穿过布匹之间,犹若走入海中。
一个时辰以后,无砚离开印花房,准备去剩下的那一间刺绣房,穿过院子时,却见阳清远在欣赏晒布架子上的新布,便立刻上前,启唇:“你怎么贸然进来了?”
阳清远回道:“我进来,只是在这里瞧着,可没偷瞧你家的商业机密,你不必紧张。”
无砚想到自己也没有证据证明眼前这个男子偷看了织造过程,便不往心里计较。这时,阳清远指着高处某一匹布,对他说:“这匹布不错,可以送几丈给我吗?”
无砚回道:“送给你?这些布到时候要缂丝,要印花,要刺绣,然后分到陆上的各家分铺,少一丈都不行。”
阳清远可惜道:“看来看上你家的布,只能到你家的布庄去买了。”
无砚回道:“那倒未必。如果余布有很多,我家还会拿来做新衣裳。”
阳清远两眼发光,忙问道:“那匹布,可也会有余布吗?”
无砚答道:“我不确定你看上的新布匹会不会有剩余。不过,如果有,我试试看留几丈给你。”
阳清远只因这一句话就格外欢喜,便不知轻重,便凑近无砚,轻轻吻了一下无砚的脸颊,无砚惊讶之余,用力将他往旁边推开,随即大步走开。
阳清远稳住了脚底,没有摔倒,但瞧见无砚走得那样快,生怕无砚就此生气,忙说谎话讨好无砚,大声叫道:“无砚!我那是替我哥哥的!”
午前,平京城内,黄延才刚独自离开宫城,这次进宫无果,宦官只告诉他,说苏仲明刚好在忙着健身不方便见客,他便只好出了宫城,然后传唤祝云盏,与之一同前往神护山。
到了山绕山庄门口,祝云盏主动为黄延推开满是尘土的门扉,看到前院已是累累尸骨、锈迹斑斑的兵器以及大片大片陈旧的血迹,不禁微微愣愕。
两人之中,唯有黄延最为冷静,迈步小心地避过尸骨,往前走。祝云盏立刻跟着往前走,边走边瞧脚下的尸骨,不由道:“大卿……,这些人的尸骨,一直没有人埋葬?”
黄延答道:“死的都死在了这里,逃走的都逍遥法外去了,还有谁替他们埋葬。”
祝云盏便觉得可惜,合十,边走边轻轻一拜这些凄惨的尸骨,黄延回头瞧了一眼他的举动,只是一言不发,这一路上,仔细瞧看尸骨。
祝云盏紧紧尾随在黄延身后,与他一起检查尸骨,安静认真的模样,令黄延不由回头,对祝云盏道:“你不好奇,本大卿为何要再来搜查这里,看这些尸骨?”
祝云盏答道:“大卿吩咐的事,便是属下的任务,不敢冒大不韪问太多。”
黄延笑道:“智者皆懂得礼让与尊敬,不轻易践踏别人的底线,而愚钝之辈,往往不会有如此恭态。你的态度令本大卿心情愉快,本大卿便可告知你——先前,本大卿命他们查一查这里,但唯有尸骨没有查过,也许尸骨有什么线索。”
祝云盏愈加好奇:“这些尸骨,皆是大正朝廷建立之前便存在了,会与之后才发生的连环奇案有关?”
黄延答道:“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不小心遗落在了尸骨之上。”
两人一路来到深院,祝云盏劝道:“大卿先歇息吧,接下来交给属下!”
黄延轻轻摆手,示意不用,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