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自出活儿的次数不多,大多是师兄弟接到活儿后拉上我同去。我算是仰慕师父那份手艺,拜入他门下。
刚拜师的时候我几乎天天泡在纪芍斋,师父身体不好,边上每时每刻都需要有人伺候,本来是每月都会在众多徒弟中选旁侍,到了我入斋没多久的那次晴天雷雨,我误打误撞,成了他永远的看门狗。
几个师兄弟扎堆闲聊,大院里人群三三两两,不用师父出来站在铺路的石阶上看,我环顾四周,人形散乱。
我有些郁闷,觉得这群师兄弟污染了斋院的极寂。
这份郁闷的心情太过于严重,连这雷闪劈开晴天,摔裂在我面前都丝毫没注意。
周围散乱的徒弟都自觉回房避雨,师父才慢悠悠地拿出张蒲团坐在这场大雨中。
你是来应选这月旁侍的?
他在雨中同我一样睁不开眼。
我点点头。
面相不好。他很快开口。
我怀疑这雨大的,他根本没看清我的脸。
师父又问:叫什么名字?
我抹了把脸,跪坐在他面前,魏郁牢。
师父屈拳就敲在我额头上,笑了,你这名字也不好。
我没吭声,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好,反正他说一句我就抬头抹把脸,看看他是用什么眼神在看我。
他见我不回答他,就又问我: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的师兄弟没来吗?
皱着眉,我算是知道了,师父他老人家也和我差不多,多半是脑子有点问题。眼见着这雷雨大得惊人,但凡脑子没问题的都去避雨了,怎么会依顺的跪在这雨中?
我张着嘴,想说些什么,都去他们都雨水顺势滑入我口中,冰凉的感觉一瞬间刺激到了我,我更说不出话了。
他又和我坐了小会儿转身走了,临走还拎着那张烂蒲团。
后来我顺利的做了师父一个月的旁侍、两个月的旁侍、五个月的旁侍、他临死时候都侍奉他身边的旁侍,现在想想,多半是他可怜我。
他是面容具毁,我是自小结巴,都是有残疾的笨人吧。
入斋第三年的时候,斋里的活儿开始有了明显的分别,不是平淡无奇的就是奇怪诡异的。
我是没那个接活儿的本事,只是常常跟着段箭狞打下手。
按拜师时间算,我算得上半个师兄,但他年龄长我一岁。
这人夜视极好,行动很敏捷,他打十四岁就开始单人接活儿,越是哪个没人接,他越要抢着接到。
事实上也没人和他抢,用师父的话说,他接的那些狗屁不是的贵人,都是进了Yin间还会起尸的孽人,但凡长脑子的都不会接。
不过他不一样,他太聪明了,估计里面长了两个脑子,就喜欢整些刺激的,每次赶尸结束都弄得一身伤,不知道躺在哪个驿站等我接他。
每次他传书信予我,信都会先到师父手里,师父看过准我去后,我才驾车前去接他。
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半年有余,有天大晴,我在师父边上扇扇子,时不时春困还会打个小盹,段箭狞的信鸽从支立的窗外钻入,飞定在师父的肩上。
我不用看都知道他又不知道躺在哪个驿站,哀嚎着等我去伺候他。
嗯?师父这一声有点奇怪,好像看不懂似的,眉头皱起。
我依旧扇扇子。
他把信向上抖了两下,我自觉接过去,刚看前两个字就觉得上面的字迹有些奇怪,不是说不是他的字迹,相反,却是是师弟拿笔龙飞凤舞的字迹,但是好像每个字写的都比平时抖得厉害。
我顿了顿和师父说:他好像
像是是,是在。
师父已经习惯我这副结结巴巴有话说不完整的样子了。
他接道:是在忍痛写字。
对,像是忍受着承受不了的痛苦,一边按照别人的要求,一边写字,歪歪扭扭,大部分偏旁部首都对不在一起。
末了,还有一大滴血落在上面。
这下子不用师父皱眉,我也忍不住皱眉思索。
师弟的缺点很多,同样优点也很多,这些个优点里最让人敬佩的就是生刮其rou,他都不吭一声。
我打认识他起,就没见过他说过一个疼字。
能让他忍痛的伤,得是
晴日里我竟然被这封信吓出一身冷汗,师父沉默良久,快去快回。
我抿了抿唇,放下扇子就要打点行囊。
快去快回,你师弟这次惹上麻烦了,他这趟赶尸路线一直向东,该是直走去连般村,中途连个弯都不转的,怎么现在传信来,人就跑去西面的昆州了?
我背对着师父,打开门,日光晒的我脸面发烫。
他沉闷地咳起来,你一个人既危险、又安全,接到他就快去快回。
我回头看,想和师父告别。
他像已经睡熟般在塌上侧躺,我不愿打扰,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