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年,便是春天,他这病也该好了。”
玉渊点头,“我不担心,就怕他贪睡,不想醒来。”
“有你在,他不会的。”
张虚怀看她一眼,正色道:“有件事,师傅想让你去做。”
玉渊暗下吃惊,她自十岁认识他,极少在他脸上看过这么严肃的表情。
“什么事?”
“毒去后,我们应该会立即启程,你不必跟着我们一道走,在南越多留半年再回京。”
“为什么?”玉渊有些莫名其妙。
张虚怀沉默半晌,“我这几日跟着那个叫索lun的进进出出,发现南越这边的医术博大Jing深,比之中原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傅想让我留下来学?”
张虚怀点点头,“你的眼里只有李锦夜,故所学所研也只为他身上的牵机;医者,父母心,这世上可不光只有一个李锦夜!阿渊啊,别辜负了你的天资。”
玉渊静静的看着他,等又一片枯叶从头顶划过时,她开口道:“师傅,你帮我照顾好他就行。”
“那还用你说!”
张虚怀冷笑一声,指着自己眼角的皱纹,“瞧瞧瞧瞧,又添了三条,都是那gui孙子害的。”
正经不过片刻。
玉渊扭头就走。
张虚怀冲她背影道:“你走后,他疯了似的追出来,还在马上吐了一口血。”
玉渊脚步倏地一顿,嘴角像初春的冰河慢慢融化,“师傅你放心,这血,我会替他补回来的。”
……
李锦夜是在第十一日的深夜,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少女明亮的眼睛。
他笑了笑,几不可闻道:“我十日没沐浴,亏你看得下眼。”
玉渊笑道:“强忍着看下去的,其实心里早就嫌弃了,闻闻,都馊了。”
李锦夜浅浅勾起唇,“什么?本王的花容月貌你能嫌弃,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玉渊故意瞪他一眼,“就是想造反啊,谁让你不早点醒来,再不醒来,我说不定就跟别的男子跑了。”
“跑哪儿去?”李锦夜笑了起来,“天边海角,都把你追回来。”
玉渊神色轻轻一顿,眉梢扬了扬。
李锦夜艰难的动了下手,玉渊握住他的,低声道:“疼吗?”
“疼死了!可想到你,便不疼了。”
说完这一句,他又闭上了眼睛,陷入昏迷之中。
玉渊无言以对片刻,心道:这家伙醒来就撩,撩了就跑,什么毛病!
……
第十二日,李锦夜醒来半盏茶的时间……
第十三日,李锦夜醒来一柱香的时间……
他这些醒来的时间,从来舍不得浪费在别人身上,都用在撩高玉渊的身上。
第十四日的时候,他甚至冲她挤挤眼睛道:“若是美人肯亲我一下,我便再也舍不得睡去。”
玉渊眼睛里有水光一闪而过,“……你还是快些睡去吧!”
十五日的时候,他命青山背着,去了竹林温泉泡了整整半天,气得玉渊在外头损他--你这是泡人呢,还是泡猪啊!
李锦夜一本正经地还嘴道:“你进来瞧瞧,不就知道了。”
玉渊在心里骂了句“不要脸”,红着脸跑了。
没跑几步,见林边有个黑影,不用看,也知道是索lun。
她上前,笑眯眯道:“等我?”
索lun扭头,指了指温泉那边:“你是不是要走了?”
玉渊:“他走,我不走,我陪你去给大巫守坟,半年。”
索lun带着几分迷茫抬起头,玉渊与他目光一碰,便苦着脸道:“师傅逼我跟你学医半年,你教我吗?”
索lun咬咬牙,用力的点了几下头:“我教”。
玉渊笑:“不让你吃亏,凡我会的,我也教给你。”
索lun:“不用。”
“为什么?”
“看不上!”索lun冷笑一声,挥袖走了。
玉渊气笑:“我这是……被人瞧不起了?”
“谁敢瞧不起你?”
玉渊回首,愣住了。
李锦夜扶着青山从林间走出来,散着发,白色的锦衫松松垮垮挂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他瘦,双目中的血色还未褪尽。
他的眼睛有一点天然的弧度,不笑的时候,那弧度便是一道利剑;一旦笑起来,心底的最后一丝寒凉都能被驱散了。
“是不是被本王的花容月貌给怔住了?”
玉渊:“……”应该是被你的不要脸,给怔住了。
李锦夜朝她招招手,又扭头看了青山一眼,青山识趣的把自己化作一阵风,消失不见。
玉渊上前扶住,他根本是不能下地的,这会能站着已经是硬撑。
李锦夜将大半个身子的份量倚在她身上,指腹在她脸上轻轻一蹭,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