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医师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想要再说什么,但一文钱就是能难倒英雄好汉,缺银子的事,其实说什么安慰话都没有用。
苏汀用手指轻轻描摹着闵印冰脸的轮廓,什么都没有说。
苏汀按照医师的药房,购置了一年份的天价药材,从此之后白天睡觉,晚上出门,始终住在破旧的陋室里,医师日日过来诊治,为闵印冰施针泡药浴。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病情也非一日之功,闵印冰昏迷不醒已有十月,如同活死人一般,吃喝拉撒全靠苏汀伺候,偶尔医师也会代劳。
闵印冰在深夜醒来,屋内空无一人,只觉得身体脱力,在昏昏沉沉之间,仿佛有股力量冥冥中将他引到了两座坟墓面前,他甚至知道哪座坟是空的。
内心有道声音拼命叫嚣着,催促着闵印冰将里头的东西挖出来!
埋着的是一个方盒子,里面全是断刀残刃和染血的甲片。
闵印冰从模糊的梦境中清醒,大量记忆涌入,太多的信息交织,他宛若疯子发狂一般吼叫着,以不可思议的轻功消失在黑暗中。
苏汀四处寻人,最终来到了掘开的墓前,瞧见那个箱子,他好似明白了,却未放弃搜寻,直到某天有个深夜归家的猎户告诉他,看到闵印冰跟疯了一样大喊大叫,情绪非常好不稳定,突然得了神力飞走了。
医师说闵印冰既然醒了过来,性命已然无碍,肿块消除后行动说话便与常人无二,可能是意识模糊之间才会离开,苏汀大可以去找他,但苏汀走不了。
苏汀是个君子,必须信守承诺。
从吴姨听说了苏家老二的病情加重时,便知道苏汀一定会来,趁火打劫一向是拖好人家孩子下水的有效方法。
吴姨待苏汀其实不错,破例允许了苏汀白天去陋室睡觉,照顾昏迷不醒的闵印冰,晚上再到楼里来接客,所有人都说她疯了,苏汀一定会逃走,但她却一点也不担心,直到后面用事实来印证。哪怕闵印冰走了,他都留在这里继续还债。
吴姨不担心苏汀可能会有着见不得光的身份,这样的人往往无处可去,要知道君子一旦踏进此处,终身便只能躲在此地。长歌门人本就饱读诗书,擅长乐理,连培养都省了。
每每望着苏汀身陷淤泥之中,依旧动人的俊秀面孔时,吴姨总是忍不住感叹真是奇人奇景。
渐渐恢复的记忆洗去了虚假的日子,闵印冰心中复仇的怒火驱使他再到战场,他本就是九死一生的英雄,归队后在战场屡立奇功,天之骄子在哪里都如光芒一般,无往不利。不到半年就喜上加喜,成了军功赫赫的将军。
绝对不会踏上风月之地的闵印冰,为了让那位军队随行的官员解闷,只得勉强陪着他,到了方圆百里内最有名声的镇子里来。奇怪的是,从踏上这片土地,他心里就觉得熟悉又烦躁。
器宇轩昂的玄甲将军,一个眼神就能让姑娘们害羞跑走,而看热闹的孩子们,崇拜着争相模仿他的姿态,他们的父母还向他深深鞠躬,表达对保土安民的军士们的感谢。
越是如此,闵印冰越不想去,但若真的与军队随行官员交恶,惹祸上身自己不打紧,害了他身后的兄弟们。面对如此识趣的武将,随行官员甚是高兴,熟门熟路的来到此地,还说他一年前曾在这里遇到个漂亮姑娘,可惜命薄,赎回去没几个月便得病死了,怪可惜的。
一声吴姨过后,一位风韵犹存的四十岁妇人盈盈而出,见了二人及一干随从,眉开眼笑的招呼道:“许大人,一年多不见您还是如此的丰神俊朗,这位是?”
许笃看闵印冰表情僵硬,知道他不是惯常寻花问柳的人,先请闵印冰入了座,随即也坐下道:“这位是咱们战无不胜的闵大将军,你便是怠慢我也不能怠慢他,叫最好的来服侍。我来的时候就打听好了,你们这里藏着一位与众不同的大美人,别舍不得拿出来见客啊。”
“您说的必然是小苏了,记得大人一向喜好女色,他可是名男子。”
“所以我才更要瞧一瞧,吴姨这里的姑娘都眼高于顶,能被你这里的姑娘们都称作大美人的男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这番对话过后,勾起了闵印冰的几分好奇。
“好好好,二位贵客且稍后,姑娘们先陪着两位大人喝喝酒,吃点菜,我这便让小苏过来。”
吴姨走后,许笃突然用手肘拐了拐闵印冰,煞有其事的说道:“那位小苏必然是个刺儿头,不然吴姨命人喊过来便可,不用亲自去找,必是提前交代一番。”
闵印冰不知如何答话,许笃却不在意,继续说道:“闵将军,我知道你不过是为了文武之间面儿上的关系才陪我来的,但老实说,我还挺喜欢你们的,比起那些摸不透的文官,和你们混在一块比较轻松。”闵印冰知道许笃说得多半是实话,随军其实条件挺苦的,文武之间又有些膈应,若非自己的意愿,以许家的人脉早该回长安做官了。
吴姨是在某个姑娘的房里找到苏汀的,青楼的姑娘生病,医师大多不肯来诊治,他原本只懂得粗浅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