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根草被木Jing拖了過來,獨角獸的角從櫃子一角滾落在地,水母拖拉著沾有水氣的白鮮和地根。
奴尼蛇自願貢獻出牠的唾ye。
貓狸子再度叼來比利威格蟲,只不過這次是活著的,牠嗡嗡飛舞,蜻蜓點水般的在空盤子上滴注牠的毒ye。
幻影猿仔細將所有材料整齊排列成一堆,牠拍了拍怨靈,指向收在桌面下的器具。總是習慣把東西收在那。
怨靈抬頭看幻影猿,無法理解。
幻影猿又推了推怨靈,點了點頭。
怨靈依然不懂,但它還是繞了藥草堆一圈,試圖了解意思。當它想通時,驚嚇恐怕難以說明它的心慌,根本是驚恐了。
幻影猿沒理快僵成固狀物的怨靈,依然拖出磨藥用的器材。
怨靈拉住幻影猿的手,試圖阻止。
但顯然對幻影猿來說,怨靈能做到,或者該說,牠看處理久了,自然認為所有巫師都會這樣的事。
怨靈幾乎是被趕鴨子硬上架的推到這堆不知名草藥面前,它看了看幻影猿,又看了看在跟一束銀色毛髮玩的玻璃獸。木靈們排排坐在桌緣,發出加油般的哨音。
怨靈心知奇獸們是想要幫忙,但……它求助般的飄向那疊信件,想從裡頭找出答案。
怨靈翻了好久,最後終於在一份折起的羊皮紙上發現類似的東西,可上頭的字它沒個懂得的!
每個單字都是怨靈千辛萬苦讀出來後才明瞭它的意思。每種藥草,每種材料都曾說過它的用途、栽種與處理,應該說,它們是怨靈的睡前故事,是它旅途過程的音樂,更是它每天早晨的歌曲。
曾有段時間,的嗓音便是怨靈的世界,它記得它們,即使不明瞭內容,卻保存在腦海。只是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甚至在調配過程中,他一一述說每一道步驟,磨碎、榨汁、陰乾或是烘烤,需要切成碎塊或是整片揉碎,倒進多少水,撈去多少。
這只是故事。總是這麼說,當作故事聽就好。
日子久了,怨靈自然記得內容,既然知道內容了,應該接下來會簡單一點…才怪。
第一份成品連最愛亂吃東西的糞金龜都不肯碰。
土爬貂以驚人的咒罵阻擋怨靈把成品倒在土裡,它只能溜去外頭的洗手間沖掉。
怨靈又試了幾次,每次成品不管在顏色還是氣味上都很驚人,奇獸們紛紛走避,只有幻影猿雷打不動的待在原處。
怨靈看了看幻影猿,試圖尋求一點意見,畢竟最常看處理這類東西的奇獸是牠。
幻影猿眨眨眼,似乎也頗為疑惑怨靈為何無法做出跟一樣東西。牠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朝怨靈舉起。
怨靈垂頭看向烏黑的身軀,一雙記憶裡最深刻的手緩慢浮現在黑霧裡,那不是它自己的,是用來欺騙外人之物。曾小心翼翼地在它想像出來的扭曲肌膚上抹藥,試圖讓傷痕消失。
傷沒有消失,但怨靈讓它隱藏在更深的肌膚下,露出完美無缺卻虛假的肌理。它不想讓不再為這些傷煩憂,它只想讓高興一點。
幻影猿摸了摸怨靈的手,肌膚上的幻象消失了,露出底下傷痕累累的模樣。牠眨了眨眼,拿起放在地上已久的白鮮。牠唯一記得的藥草。
怨靈收下了,卻沒有用。它看著雙手,嘗試活動,關節有些僵硬,拉到傷的時候會有點疼,但這些都可以忍受。
怨靈再次開始調藥,它沒發覺在繁雜卻略來越顯得熟練的調製過程中,暗霧淡去,組織重組,人的樣貌逐漸出現在幻影猿面前。他頭髮凌亂,油膩的貼在蒼白卻略微泛紅的肌膚上,消瘦的身軀雖說是皮包骨,但比起往年的病態,已有rou許多。
這次的成品好了點,至少是顏色是記憶中的墨綠,可氣味又是另外一回事。
怨靈──Credence捧著杯子,偷偷舔了口,差點沒把早餐吐出來。
嗯,絕對不是這個味道。
Credence又試了幾回,顏色一次比一次好看,至於氣味…他完全不知道以往的薄荷香是怎麼弄出來的。
最後,Credence接受玻璃獸的建議,摘了外頭的薄荷葉加進去,試圖緩解有如夏日垃圾桶裡的腐爛味。
Credence把整杯成品吞下去了。
玻璃獸期待般的挺起身子,幻影猿則抬起怨靈的手,讓他看著手上的傷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癒合,消失無蹤。
Credence咧開了笑,興奮地抱住幻影猿,玻璃獸不甘寂寞的黏了過去。
任誰都沒發現,有封信被壓在黃金與石頭堆下,那是Theseus撰寫的叮嚀──記得,這帖藥頂多一星期服用一次,太多對他無益。
藥跟毒向來是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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