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给她倒酒,倒得几乎满溢,然后站起来离开浴室去咖啡桌和书桌旁寻找。他找到了羊皮纸、墨水罐和羽毛笔,然后回来又坐到椅子上。
他拿魔杖轻敲纸笔,无声默念咒语,然后放开两者。它们和墨水罐都飘到了屏风后面,大概是在蒂娜面前徘徊。
“这咒语倒挺好用。”她说。羽毛笔的刮擦声响起。“哦,哎呀。倒霉,我是说——该死的!让它停下!“
“也许从头说起,Goldstein。”Percival淡淡地说,又给自己添了些酒,“有不清楚的地方我会询问细节,但现在你要先自己讲。”
他几乎能听见她在聚拢思绪,“是的,先生,”她深呼吸,然后啜饮了一口酒,“我们从俱乐部说起,我想事情起源于那时Veronique带我四处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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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她复述得非常透彻,就好像她在给他做书面报告一样。为了清楚起见,他不时问她问题,但大多数情况下她是唯一一个说话的人,她的声音伴随着羽毛笔的刮擦声。
有时他想打断她,但最终让自己保持了沉默。他没有告诉她,但誊写咒语自其诞生以来就伴随着一个小小的测谎法术。他什么也没说,不是因为他不信任她,而是因为他觉得提起这事对她是种侮辱,就好像他在警告她说实话似的。他认为Tina对他说的只会是实话,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不巧这也是为什么他不得不阻止自己从口头上仔细检查她的陈述。
“他想伤害你,”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洞,回响在浴室中。“我努力演得像我以后需要利用你,我以为他信了,我们准备分开——然后他认出了我。”
“认出你?”
“他之前说的他没到纽约在撒谎,”她说,“他到了,他看见我了,而且他记得。”
他又一次想打断她问话,但他没有出声——他很感激自己没有出声,因为当Tina继续讲下去时他明白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Gossamy是唯一一个曾在纽约见到她的人。
事情的状况几乎算他们走运,因为Gossamy也可能后来才记起她的身份,又或者他想起来时并非跟她独处。如今此事发生在私密情形下,而且她已经……处理好了。好吧,他将之视为幸运,虽然Tina可能暂时无法旁观者清。
[做那件事的是Mariana还是Tina?]他想知道,[是谁下的杀手?]他稍后必须问问她,等她冷静下来之后。虽然她说话的声音稳定,但他怀疑她的沉着不会持续很久。她杀了人,即便出于自卫,杀人依然是冷血之举。Percival知道,杀人要么变得越来越容易,要么反之。对于Tina来说,他真心希望那会一直很难。
她说完之后,Percival又一次倒满了她的酒杯,几乎是在表示祝贺。“所以你有一根多余的魔杖?”他问。
“是的,我把它锁起来了,你想要吗?”
“不是现在,”他揉了揉眼睛叹气,“时间太晚了,我们明早再做打算。”
“好,反正我也快泡得皱成葡萄干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好的,”Percival说着站起来,也抓起了那瓶波本,“马上。”
“但是别走,好吗?”
“好的,”他看着屏风坚定地说,她正在离开浴缸,他能听见哗哗的水声,一抹光洁的皮肤让他移开视线,“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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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了食物,虽然知道她大概会拒绝进食,但他坚持要她不能让胃里只有波本酒,而且食物也能一定程度上安抚她紧张的神经。他冷漠地分析出她的崩溃很有可能出现在午夜,为此她必须得有食物垫垫底。他点了小豆糯米饭,还有一些现烤贝奈特饼。就算她不吃前者,只吃后者他也能接受。
当浴室门打开,她走出来时,Percival吃了一惊。让他吃惊的不是花香或者她绣着龙图的红黑色繁复睡袍,而是她的脸。
过去几天以来,他开始对她的脸怀揣赞美之情。不是她戴着的Mariana假面,而是她真正的那张脸,不施粉黛,平凡却又美丽,有着柔和的眼神和嘴唇,不用多加修饰。也可能他喜欢她的嘴只是因为它会产生聪慧的见解,他喜欢她的眼神深邃而又富于知识,他不确定。
然而现在,其中一只美丽的眼睛肿胀乌青。她的半张脸都带着瘀伤,他在想她的嘴唇破成这样是怎么喝下的酒。
“天杀的,”他倒抽一口气,“Tina,你的脸。”
她皱了皱脸,抚摸她的脸颊,“有那么糟吗?”
他没有回答。
“我一直以为你的沟通能力比这强的多呢,”她淡淡地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的穿衣风格。”
“我的沟通能力是顶级水准,Goldstein,”Percival怒视着她,“我只是不想告诉你残酷的事实。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
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