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轻轻的敲门声,他轻叹一声,没有为来人开门的打算。因为门没有反锁,外面的人是可以自行进入的,出现这么一种举动,很耐人寻味。
我可以认为这举动是他对我的尊重,也能认为这是等我示软的暗示,两种理由都可以说得通。
夏蝶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如果是自己理亏了,他首先选择回避;倘若对方不为自己所熟悉,夏蝶一般会撒气到别人屈服;当对象是夏蝶所在意或尊敬时,夏蝶会诚恳地乞求原谅。那么杜子腾又属于哪一种呢?
当夏蝶明确地认为自己没做错时,无论是谁,他都不会屈服。
敲门声依旧沿着固有的频率一声声地向着,扰得夏蝶无法安心。他心烦意乱地走到门边,猛地将它打开。
“你不会开门吗?这是你的家,你想干什么……”他硬生生地把声音止住。
“是您啊……望月老师,请进。”夏蝶微微欠身让过位置,脸腾地红了。
“夏小姐还在生气?”望月翔轻鞠一躬,笑着说。
“我能生什么气呢?”夏蝶边说边打开墙壁上的日光灯,使得房间明亮起来,“您也应该清楚整件事的过程了,对此事造成的矛盾,我很抱歉。”
“子腾是心急了些,但他的确是个不错的男人,喜欢他的女生挺多的……”
“老师怎么也和说这些了。”夏蝶聚敛秀眉,眼睛清亮,“感情的问题是不需要附加条件的,相信您也明白……”
“夏小姐想必也比较了解子腾的为人了,相信子腾也不是那些不知轻重缓急的人。”望月翔缓缓说,“他对他的唐突举动感到不安,特地请我为他向你道歉。”
“道歉?他怎么不亲自来?”夏蝶探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对望月翔说,“他走了吗?那么怕见到我?”
看到望月翔的默认,夏蝶黯然地自责,“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才见一面就随随便便地约他出来,可能让他误会了……”
“我们不说这些了,热水已经烧好了,你先去洗澡吧。”望月翔适时地结束谈话,因为再说下去是没什么意义的,这点他很清楚,毕竟双方不是当事人。给两人适当的压力疏导,才是一个心理学家该做的事情。
“您先洗吧,我还有一道习题没做,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呵呵。”
“你先去吧,女士优先。”谦让一向是日本人的美德之一。
谁都知道,电热水器会给第一个使用它的人带来最大限度的温暖,夏蝶没有再说什么,一天的奔波已令他疲惫不堪,急需一个热水澡来提升Jing神状态。
“谢谢。”夏蝶露齿一笑,简单收拾了一会书桌,带着今天刚买的衣物离开房间。
待夏蝶走进卫生间,望月翔才慢慢走到书桌前坐下,那里铺着几张试卷,一本草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算式,令人眼花缭乱。
“好久没接触过这些了,请原谅我浪费一些时间会借此回想起高中的时光。”
“东京的太阳还没升起时,我坐在足球场的看位上拼命学习中文。日川高中的天才,一样需要在黑暗中摸索,才有今天。”
“在东大,我选择心理学,面对无数厚厚的专业书籍,中文还能和我继续做朋友,我深感自豪。”
望月翔嘴角荡漾着温柔,“现在我终于在小时候无比憧憬的中国生活工作,可身处异乡,总会寂寞,我想只有樱花生根的地方,才能给予我安慰。”
“这些公式,和汉字一起,同时输入我的脑海,当汉字深入骨髓时,我却把它们给忘了?”
“嘿,这难得倒我?八嘎雅鹿!!!”
望月翔拿过夏蝶放在一边的书包,“我看看,事急从权。唉,来中国这些日子里,感觉整个人都变了,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这是什么?”
他匆匆扫过,薄薄的几张医院化验单,交叠在一起,好奇之下,他翻开浏览了几行。
望月翔这一望,立刻在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先是一些血ye化验,电化学发光激素测定;后面是从普通B超到CT再到核磁共振,只为确定底下的一句话,“子宫正常,输卵管正常,卵巢正常……初步诊断为‘女性假型两性畸形’病例……治疗意见:手术矫正。”
望月翔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默默把化验单放回原处,思考起夏蝶遗留下的问题。说也奇怪,被这事一刺激,什么都想起来了,于是他开始复杂的演练,连夏蝶不是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都不知道。
“望月老师很厉害啊,那么快就想出来了。”夏蝶看到望月翔最后的计算结果和答案完全相同,这么惊叹道,心里说果然博士就是不一样。
望月翔从椅子上站起,说:“此题有些技巧,而且涉及到一些高等数学,普通高中生很难做出来。你完全用不着沮丧。”忽然鼻息前飘过一阵幽香,那是少女的体香和沐浴ru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沁人心脾。
他看向夏蝶,似乎笼罩在淡淡的雾中,更显清灵白嫩。发梢间挂着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