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利落果断,一点不留情,饶是贺招远下意识地护着双膝,可还是疼得牙根酸软。
他轻声抽气,萧九秦却冷着脸,“下一次再叫我听见这样的话,双腿便别要了。”
说翻脸就翻脸,别说旁人一脸惊吓,就连怀淳和柏砚也颇感意外。萧九秦虽脾气差,但不至于当众说翻脸就翻脸,尤其贺招远这家伙还算得上是他的亲信。
诸人心中各有揣测,还不等窃窃私语多少,皇帝到了。
不过一夜的工夫,皇帝脸色更加灰败,冠带歪着些,眼下一圈青黑,看起来没多少Jing力,似乎稍微受些病痛折磨便不行了。
底下诸臣一个一个奏禀,皇帝歪着身子静静地听。
许久,小太监试探地触了触皇帝,“陛下,诸位大臣已经禀完……”
“嗯……”喉间轻轻慢慢应了声,而后又没了声息。
柏砚往怀淳面上看了看,二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自皇帝到时怀淳便上去伺候了,这会儿小太监手足无措,他自然地上前,从案上的小盒里拿出一枚药丸,伺候皇帝服下。
半晌,皇帝轻轻哼了声,似是醒转过来。
“怀淳,”皇帝手指动了动。
怀淳瞬间明白,伸出手臂让皇帝搭了一把,勉强坐直了一点,他缓了缓,像是眸中清明了不少,再往地下看去,连声音都大了不少,“诸卿还有何事要奏?”
是了,这时才算是进入正题。
户部尚书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吧。”
“是,”户部尚书手持玉笏,“前几日南方多雨水,昨日永州府传来消息,云河沿道溃堤,将临近府县淹了十之六七,百姓收成大减,房屋倒塌者甚众,更有千百人受伤,数十人失踪……”
此言一出,底下众臣皆惊。
四皇子才回来不久,永州府又起了水患,而且现下才只是初秋,便已经溃堤,若再过些时候,怕是更引得周围诸地也淹得七七八八。
“不仅如此,”户部尚书又往前一步,“户部空虚,赈灾实难为继。”
若说方才是远忧,那现在便是近患,尤其户部无银堪称悬在头上的铡刀。
“受灾府县,现下,情况如何?”皇帝神色倦怠,说句话都有气无力的,怀淳站在身侧佝着身子一点一点替他顺气。
“回陛下,除去一应用度,仅足够一批赈银,后继乏力……”户部侍郎是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儒,说起话来胡须一颤一颤的。
本就捉襟见肘的户部,经这一遭事登时更添压力,昨夜户部尚书与侍郎便已经递帖子要进宫禀告,没想到怀淳不在,伺候皇帝的大太监用话将人堵回去了。
“众卿有何想法,不如说说。”皇帝摊开桌案上的奏折翻了翻,里边除了一应杂事便只剩永州府一事的奏折。
许久,底下一片静谧。
“嘭!”一沓奏折扔在地上,皇帝大怒,“方才不是一个个都口若悬河么,什么州府出了强人,什么岛夷强盗百姓财物,一说到赈灾事宜便纷纷闭口不言!”
皇帝气急了,面上激愤而生的红意异常明显。
“陛下息怒!”
“臣等愚钝,陛下还请息怒!”
底下呼啦啦跪了一圈,却只剩萧九秦和四皇子魏承枫站得挺直。
怀淳轻轻替皇帝顺着气,轻声安抚,“陛下息怒,莫要为这些气坏了身子,御医前两日还告诫奴婢等,务必看顾好陛下,怒火烧心,于肝不宜,陛下切莫因小失大,损了龙体……”
皇帝呼吸浊重,怀淳示意小太监拿来清肺通气的药丸让皇帝嗅了会儿,勉强止了他的怒气。
不过,这样一来,萧九秦二人就在一众朝臣中显得分外明显。
皇帝微微眯眼,“枫儿……”
魏承枫往前一步,“父皇,儿臣有一些短见,不知当不当讲。”
“说。”皇帝胸中不适,这会儿早就没多少耐心。
“儿臣窃以为,事到如今只能事急从权,户部无粮,那便援引周边之力,本是天灾人祸,仅靠户部和国库只能是杯水车薪,所以不如加收税赋,暂且一缓永州之患。”
他说着小心觑着皇帝的脸色,胆子越发大,继续道,“先朝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本来便是应对天灾人祸,只要举国之力各州府都能尽微薄之力,不消多久,此灾便可压制。”
皇帝听他说完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反而看向另一边站着的萧九秦,“承谨怎么看?”
“承谨”二字一出口,柏砚先抬起头看了萧九秦一眼。
那家伙一脸漠然,如一柄入鞘的长剑。
柏砚眸子动了动,刚想起身,自上边忽然落下一道视线,是怀淳,他沉了眸,朝柏砚递了一个眼色:莫动。
就这转瞬的工夫,萧九秦开口,“陛下,臣只是一介武夫,懂得不多,只不过……”他看着魏承枫自得的模样心中轻嗤,说话时却不显山不露水,“只不过侥幸读了一些书,也知苛政猛于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