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们吃午餐的时候,一辆黑色林肯停在墓园前的路上,很快走下来一位身着黑色西装,鬓边已生丝许银白的男人。
迟寒捧着一束花,穿过空无一人的小径走进墓园,站定在慕苏雅的墓碑前。
并不迷茫,甚至可以说熟悉。
他不是第一次来。
将花轻轻放到碑前,迟寒蹲下身,将周围又升起的些许杂草拔干净。
江城不冷,冬天也有十度出头,尽管如此,墓碑也是冰凉一片。
抬起手,温热的掌心抹着碑上积下的浅浅一层灰,迟寒就这样将它擦了干净。
唯独没有触碰碑的正面,那张照片,还有那些字。
“或许我没有资格同你说这件事。”
“但是,我们的不幸都结束了。”
“梨梨和阿凛也该幸福。”
“你,会同意吗?”
话音落下,墓园四周一片寂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迟寒看着那张黑白照片,心口越来越紧,就在他垂下眼帘,眸光黯然苦涩,准备再开口时,一丝微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
紧接着他放在碑前的那束花也在风中摇曳,落下了些许花瓣。
男人猝然抬起眼,许是激动,许是进了沙子,中午的阳光下,他的眸中有些浅浅的闪烁。
“后半辈子我一个人留在江城,来赎罪。”
“如果来生,你还愿意......”
风声簌簌,迟寒的声音在其中飘摇,被它卷着,送往遥远的天边。
第84章 逐梨
尽管慕梨不想让迟凛跟着,但墓园这样庄重的地方,她也不会和他闹。
慕苏雅的墓前放着一束新鲜的花,显然是有人刚来过。
除了迟寒不做他想。
单手扶着迟凛的胳膊,慕梨受伤的右脚脚尖轻轻点着地,看着墓碑上母亲的黑白照片,眸中渐渐有了shi意。
妈妈,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才来看你。
梨梨没用,连自己的家都不敢住,不仅做噩梦,还被两只野猫吓得这么狼狈。
来之前他们去过别墅,找到了“罪魁祸首”,迟凛也给慕苏雅上了三炷香。
这些话慕梨都只在心里同母亲说,尽管视线早已是一片模糊,但她还是努力瞪大双眼,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她相信妈妈可以听到的。
慕梨在这里安静地站了半小时,而迟凛也不发一言,静静地陪着她。
临走前她推开男人的手,跪在墓碑前给慕苏雅磕了三个头。
妈妈,或许我不能时常来看你,但我会永远念着你。
永远记得你的一切。
被迟凛扶着站起来后,慕梨准备离开,却不想他也跪了下来,郑重地给慕苏雅磕头。
似乎在求得什么恩准。
唇瓣微张,慕梨想说什么阻止他的叩拜,但一阵风吹来,鬓边的发丝飘进嘴里,话一时全部被缠绕。
这一刻,她甚至忘记将发丝从唇边拨开,只是红着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母亲的照片。
或许是巧合吧,可是慕梨的心脏剧烈跳动,好似要震出胸腔。
冥冥之中,她感觉得到。
“走吧。”
最后,是站起来的迟凛帮她将发丝拨开,将她被风吹乱的鬓边碎发别在耳后。
“嗯。”
回过神,慕梨应了一声,由着他将自己抱起来。
圈着迟凛的脖子,她一直看着后方越来越远的墓碑,直到再也看不见。
妈妈,不管他求了什么,你都认可了,是吗?
回了趟江城,崴了个脚,舍不得让慕梨到处跑折腾,慕苏弦他们便将年夜饭的地点定在她家。
除夕这天下午屋子里忙得热火朝天,连慕知都跑进厨房打下手,只有慕梨一个闲人能陪慕荣业下棋。
楚淑难得不看书,却是在祖孙俩旁边嗑瓜子,看电视剧。
傍晚六点不到,门铃声响起,季琛洗干净手从厨房出来,打开门便看到提着大包小包,两手满满的迟凛。
“迟总,稀客。”
“留在这吃顿年夜饭?”
季琛也不说客套话,接过那些礼物,看着袋子上的牌子还有字,心里啧啧感叹。
这年礼,加起来够在海城买套别墅了。
从茶,瓷器,字画,首饰,到手表,一应俱全。
每个人的名字也都在袋子上备注得好好的。
“来就来了,还送这么多东西。”
一家人倒也不是没见过这些稀罕的物件,只是这份心意很真挚,哪怕是慕知的那一套首饰,都是出自国际知名设计师之手,举世无双。
不过唯独慕梨什么都没有。
尽管面上云淡风轻的,但是她还是没忍住看了迟凛一眼,对上他深邃的,似有吸力的眸光,略有几分仓促地移开视线。
没有就没有,她又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