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祯的脸色在月色下已经白了几分,他强忍着道:“回府再说。”
楚韶被母亲宋氏领进小院,院子里被收拾得干净温暖,园中种的是梨花,春日里扑面而来的都是暖香,床榻被铺得很软,上面的花纹都是宋氏和长姐亲自绣的。
宋氏拉着楚韶的手说了会儿话,无非是诉说多年的思念之情,她确实思念儿子,因此感情十分真挚,楚韶丝毫不怀疑有假,还安慰了母亲几句。
眼见天色不早,宋氏才抹干净眼泪,亲自给楚韶把被子铺好,这才离去。
她离开后,楚轻煦躺在床榻上,满屋都是梨花香,月光温柔地眷顾这间小屋,哪怕没有亮灯,此处在浓重的夜色下也不会过于灰暗。
屋里的陈设多是新的,只有墙上的画看着有些年头,由此可见这处小院不是一日之功,应该是闲置了好几年,突然有一日得知主人要回来,阖府上下才重新布置起来。
楚韶想,应该是他离家多少年,这处小院就空置了多少年。
他抱着柔软的蚕丝被,席间只喝了一点点酒,眼皮就有些沉,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然而不过片刻,他就从梦境中踩空,重新睁了眼。
窗外的月色依旧温柔,梨花依然在风中花枝招展,床边一盏忘记熄灭的蜡烛只比刚刚矮了一小截。
楚韶只睡了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此后再难入眠,他翻来覆去,在柔软的床榻上烙大饼。
满心满眼都只想着那么一个人——淮祯。
他的心口似乎有种灼烧的痛感,隐隐约约,并不剧烈,但很磨人——离了淮祯,他好像真的不能活了。
王府内,慕容犹替淮祯解下一圈细布,见伤口开裂得厉害,不觉皱了下眉头,让药童加重了金疮药的剂量。
“王爷今日不该抱那孩子,这样牵动伤口,于恢复无益。”
“一个小姑娘能重到哪里去?”淮祯不以为意,他唇色有些发白,右手还拿着一碗闻着就苦的伤药,药已经凉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
“恐怕是要留疤。”慕容说。
“我身上又不是没有过伤疤,无妨。”
“那如果楚韶问起呢?”慕容默认楚韶已经看过淮祯全身并且清楚地知道裕王有哪些旧疤。
淮九顾本来对肩上这道剑伤不甚在意,一听慕容提起楚韶,才正色了几分:“你可不要到他面前多嘴,那晚刺客的事也不用让他知道,免得把他的胆吓破了。”
慕容听了只想笑:“殿下如今是真把楚韶当兔子养啊?别忘了,他可是只能反杀野狼的兔子,胆子恐怕比屠危都大。”
“他能杀死那只狼,足以说明他不傻。”淮祯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无奈与欣赏,“能在温砚的眼皮底下把安神药藏起来第二日再倒进王展等人的水壶里,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一群大汉迷倒逃之夭夭,哪怕有情蛊作祟,他照样聪明得让人头疼,如果被他知道那晚有刺客要他的命,恐怕不用半柱香,他就能猜出是文腾动的手,一旦被他抓住这个苗头,很多事情就都瞒不住了。”
“今日去楚家,楚韶倒是丝毫没有怀疑。”
慕容上完药,着手替裕王缠好细布。
“没有怀疑是最好。楚宏夫妻都是老实人,楚韶在楚家吃不了亏。”
淮祯仰头将碗中药灌入口中。
“王爷!王爷!!!”温砚疾跑到内室,高声喊,“楚公子他从楚府跑回来了!!”
“噗——!”淮祯把刚喝入口的药都喷了出来,他一边拉起左肩的衣角一边起身问,“他跑回来了?!”
“啾咕!!”
不等温砚回答,那抹欢快的月白色身影已经踏着月光蹦跶进淮祯视线了。
楚韶拎着裙摆一路小跑,淮祯慌里慌张地才把肩上的衣服拉好遮住伤处,楚韶已经俯冲至他怀里,把人熊抱住了。
一旁的慕容和温砚都惊呆了。
淮祯也很意外:“...你怎么...”
“我想你,我等不及明天早上了!”楚韶趴在淮祯胸口,蹭了蹭,感受到淮祯的气息,他心口的灼烧感立刻就淡了下去。
淮祯听到楚韶闷声说:“想你想得心口热热的,一晚上睡不着。”
慕容迎上裕王的视线,摸了摸耳垂,提醒他,是钟情蛊的作用。
“我恐怕是害了相思病。”楚韶又是委屈又是扭捏地给自己安了个病症来解释心口的不适。
淮祯心中已经了然,他抬手拍拍楚韶的背,“才分开不过两个时辰,你就害上相思病了?”
“才两个时辰吗?”楚韶睁着大眼睛,说,“我以为已经过去两年。”
“楚公子这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旁的温砚公公忍不住打趣道。
淮祯听了淡笑出声,楚韶却不乐意了。
“你笑得很开心哦?跟我分开两个时辰你一点都不难过?!看来,看来我害的不是相思病,是单相思!只有我想你,你根本不想我!”
他气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