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瑶愣怔着往下身看去,只见方才随意套上的藕花裙上shi漉漉的,血水蜿蜒而下染红了裙摆,直直流淌在绣鞋上,她站立的位置一大片薄红。与此同时,肚腹里的坠痛较之前更甚,似乎有一把尖利的匕首碾磨其中,疼得她不得不弯下腰去。
屋门瞬间大开,玉玲听见呼喊闪身进来,看到此景魂儿都吓飞了,转身招呼绿萝绿茗等人进来搀住周雪瑶,瞥见吓得跌坐在地的夏烟,怒火中烧,上前狠狠给了一耳光,骂道:你个贱人,夫人若有闪失,有你好果子吃!说罢招来另两个丫鬟将其押到柴房去。
夏烟噤若寒蝉,浑身发抖,两个丫鬟向她抓来时,她才想起来辩解,嗫嚅道:不是我、不是我
玉玲懒得跟她废话,招手让人押走,省得聒噪。急忙抬脚奔到周雪瑶跟前,便要抱着她往产房去,羊水流了一地,生产可耽误不得。
周雪瑶推拒了她伸来的手,将大半身子依靠在绿萝身上,肚腹的疼一下高过一下,身上汗如浆出,却执拗地吐出几个字,不、不
玉玲气急,想来是夏烟那小贱蹄子说了什么,让她与周雪瑶生了间隙,忙抚慰道:生产要紧,夫人切勿意气用事!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身后一股力量推开,来人直奔周雪瑶而去,将几乎摔跌在地的女人紧揽入怀,打横抱起,快走几步,轻手轻脚地放在床上。
来人正是傅君亭,他的官帽早不知丢到哪儿去了,一身红袍凌乱褶皱,哪有半点平日里的英姿勃发?十月的天他竟出了一身热汗,汗珠顺着鬓角淌下来却顾不得擦。他转身一瞥众人,有条不紊地吩咐绿萝绿茗去将产房里预备的各种物什搬来,两个稳婆被李妈妈找来,另找人去后厨烧水
一时乱了阵脚的众人似有了主心骨,四散开忙活起来。
傅君亭奔回床前,吻了吻女人失去血色的唇,将汗shi的发丝捋到一边,安抚道:瑶瑶莫怕,我守着你
周雪瑶心里冷笑,这戏演得真好,她都要信以为真了。下腹阵痛越来越猛,好似在受腰斩之刑,疼得她眉尖紧紧蹙起,好不容易熬过一波坠痛,周雪瑶本想开口让他出去等着,另一波剧痛接连而至,尾椎骨仿佛被重锤砸碎。眼前一片昏暗,她张开唇大声呼痛,两手攥紧身下锦被,指节惨白。
绿萝绿茗等人床尾支了帐子,厚毯厚被放在一边的矮榻上,两个稳婆围在角落替周雪瑶脱裤除裙。热水一盆盆的从屋外端来,热气腾腾,熏蒸得男人眼中也有了薄薄shi意。
李妈妈见傅君亭如门神一般,身子僵直,留在屋里不肯走,只好劝道:妇人产子忌讳血光,侯爷在此多有不便,快些出去吧。
傅君亭鼻中微涩,心头被狠狠揪起,双手捏拳,竟是挪不动一步,开口正想说句无碍,此时床上的周雪瑶冷眼看来,身子战栗不休,伸手一指门外,颤声吼道:滚出去!
床尾的稳婆恰好惊呼道:宫口开了七指了,夫人万不可松懈!
傅君亭心头怦跳,只觉再不要分了她的心去,转身踉踉跄跄地奔到屋外,后背的热汗已是淋漓一片。屋外天光大亮,晃得他眼睛生疼,脚下一时不察便要跌倒,冬青上前扶住年轻的主子,听得他吩咐:去潇雨轩书架隔层里的宝参拿来,我的药箱你知道在哪儿,一并带过来。
冬青一愣,那支千年人参是远在西疆的外祖父送给傅君亭的及冠礼,纵是老侯爷中风在床,他也没想过动用的念头,这时
见他不动,傅君亭冷眼一瞟,不耐烦道:还不快去!
冬青忙应了,几个翻身跃上屋顶不见了踪影。
屋里的周雪瑶就没那般好受了,她的两条腿被抬高,腿肚和下腹一片冰凉,绞痛排山倒海般涌来,羊水横流。听着耳边稳婆的呼喊,李妈妈也过来给她擦汗,她慢慢把握诀窍,着力在下腹,饶是这般,却无甚成果。
好不容易熬到十指全开,肚子仿佛置在石磨上推碾子,一波疼过一波。周雪瑶自清早起就滴水未进,此时唇皮干裂,脸色苍白,双眼凝滞,已是虚脱了。
床尾的稳婆还在高喊,让她用劲,周雪瑶却疼极反笑,心道:父母不爱,难怪孩子不愿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疼得实在撑不住了,意识逐渐模糊,便要疲累得昏睡过去。恍惚间唇边一阵苦涩,惊得她眼眸大睁,却教浓苦呛得眼角滑泪,却是绿萝将她扶起,端着两碗参汤要喂她服下。
周雪瑶摇头躲避,一口也不愿喝,褐色的参汤撒在衣襟上,一片暖热后又变作冰凉。
绿萝急得大哭,夫人喝了参汤,再使一把力,否则羊水流尽,孩子闷堵在腹内是万分凶险
绿萝的话给她提了醒,若生产不下来,孩子与她皆是凶险,最严重的后果就是一尸两命。什么时辰了?周雪瑶有气无力地问道。
接近晌午了。绿萝抽泣道。
从清晨到正午,三四个时辰了还生不下来,只怕孩子要闷堵坏了。孩子他不爱,却是她十月怀胎辛苦得来的骨血,她怎能轻易放弃
一波阵痛又剧烈袭来,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