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步入深秋,周雪瑶临盆的日子也近了,傅君亭心里忐忑,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嘱咐玉玲等人留心着些,又命绿萝绿茗收拾出一间宽敞的厢房当做产房。这京城的稳婆用不得,省得惹出些闲言碎语污了耳朵,他派人到乡下寻摸了两个做事妥帖,少言寡语的婆子来,早早地就安排在府里住下,就等着周雪瑶的肚子发动。
傅君亭牵挂着她的身子,连卫所也不大去了,好在如今战事平息,河清海晏,他乐得清闲,点个卯就回府。等到孩子一落地,自然不能顶着庶子的名头,他让人四下放出消息,只说炎武侯爷铁树开花,自北苍归来后娶妻生子。这家小姐门第不高,本是边陲小镇的一知县的女儿,当时北苍来犯大梁边境,其父与炎武侯一并守城。可是出师不利,险些失城败走,炎武侯并未告知知县老爷自己的身份,只说在军中任监军。不久战事告捷,大队人马欲乘胜追击,炎武侯欲带兵出城与镇远侯汇合。
知县老爷慧眼识珠,亲自上门说和,提及自己小女芳龄二九,仍待字闺中,欲结秦晋之好。战事紧急,炎武侯却重情重义,随即备下三书六礼与知县女儿完婚。
战事一毕,班师回朝之际,丈人知晓炎武侯的真实身份直言不攀高枝,让侯爷另作放妻书和离,但架不住两人郎情妾意,知县老爷的爱女愿意远嫁京城,炎武侯也承诺不负爱人相携之情。
回京后,炎武侯将怀孕七个月的爱妻安置在靖和坊,只待她产下孩儿便行礼入侯府,为兑现当日对丈人的承诺,他还将府中的妾室遣散了。
这样一番Jing心安排,让周雪瑶有了新身份,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儿也不会受人诟责,堵住了坊间的悠悠之口。傅君亭派了玉玲时常过去靖和坊收拾,她伴随周雪瑶多时,脾性喜好摸得透彻,宅院的布置便交到她手上。
这厢周雪瑶全然不知他心里的盘算,只想安然无恙地生下孩儿。绿萝绿茗受他的差遣忙里忙外,弄得李妈妈也忧心忡忡,饭前饭后总要过来一趟,问问饭菜合不合胃口。只是少了玉玲这个耳报神,周雪瑶有一回问起,绿萝绿茗却答不上来,她只当是傅君亭有别的差事吩咐也就没放在心上。
一日午后,周雪瑶小憩起来,绿萝伺候她盥洗一番,正打算绣完肚兜上的锦鲤,忽见得绿茗进来禀报:夫人,烟柳阁的姑娘过来送汤羹。
她身子一僵,叹了口气道:不见。只说我身子疲累,午睡未起,让她回吧。
傅君亭与她商量过如何安置夏烟,只说将她遣送出府,又怕平白折了老夫人的面子,借口难寻,左右皆是为难。况且朝堂上似乎又出大事,近来傅君亭脸色并不大好,一来挂心她即将临盆,二来只怕边关军情不佳。她不好多问,自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分了他的心去,眼下只好能躲就躲,省得生出什么祸事来。
日子慢慢到了十月,傅君亭推算生产日期就在这几日,周雪瑶惴惴不安,可肚子的娃娃压根一点发动的意思都没有。
晚间,傅君亭姗姗而归,周雪瑶问起,他也只轻描谈写地说皇上留心腹几人在御书房议事,明日还要起早上朝。半月前,北苍新首领觐见大魏女帝,意在联魏抗梁,连带着对大梁的岁供也减半了。
近日大魏却有使者来梁,一来递交两国百年之好盟约,二来提议开放两国边境互市。大魏的这一步棋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前有北苍迎合,后却意与大梁互市。
宁穆岚已有意开放互市,边境贸易畅通,来往交流,之前战乱导致凋敝的经济压力亦有所缓解,从而慢慢充盈国库。
却有几人不同意,他们是新帝登基后的举子,文人保守迂腐,言及大魏女帝牝鸡司晨,两面三刀,此举是试探大梁国情,互市易开难闭,若图眼前蝇头小利,只怕日后必生祸患。
傅君亭不以为然,虽说几年前魏梁之间并无兵戈相向,但逐鹿中原的念想使得两国势如水火。经过大梁与北苍一战后,目前局势稍缓,且大魏女帝肯在大梁危亡之际,拔军相助,此等情谊值得大梁回报,互市称得上是一个良策。加之北苍蛮夷粗鄙,魏梁皆不屑与之为伍,互市乃互相受益,两国派人监管,大魏若从中大受裨益,未必不会舍北苍而与大梁交好。
宁穆岚也是此意,互市利大于弊,只待明日朝堂上颁行条例,与大魏使者订立合约。
朝中另有先朝老臣,皇上平时决断颇受掣肘,此举无疑难以推行,是以傅君亭明日上朝为的是助阵。
临睡前傅君亭把了脉,倒是周雪瑶忧心忡忡,始终安定不下来。
傅君亭知道他白日不着家,惹得她胡思乱想,伺候自家娘子洗漱后,他摸摸她隆起的肚腹,调侃道:难不成娘子你还怀了个哪吒?
周雪瑶一怔,随即失笑,多问了一句,明日下朝可还要去京畿大营?
不去,下朝就回府来。可要吃甑糕,我顺路买来。
要的,妈妈近来都不许我吃太多甜食,唯恐孩子长得太大,不好生产周雪瑶皱了皱秀眉,心里依旧难安,偎进男人的怀里道:君亭,我有些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