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横义到现在还没有消化昨晚经历的一切。
他一夜没睡,郁闻安静地合眼躺在病床上,脸上一片宁静,他眼下红肿的擦伤已经结痂,肥大的病号服裹着白净清瘦的身体,将薄薄的被子在腹部顶起一个小包。
此刻郁闻的后背四肢都布满了淤青和伤痕,呼吸微弱,裸露在被子外的手上打着吊针。
蒋横义轻轻将他的手放在手心,郁闻手上全是细小的伤口,冰凉的指尖一动不动,青紫交错的血管十分明显,像片轻飘飘的雪花落在蒋横义手心。
这片雪花洁白脆弱,仿佛马上就要在他手里化开。
肥大的袖口撩了上去,突出的腕骨被慢慢摩挲,蒋横义拇指和食指轻松一圈,郁闻细细的手腕就被拴在里面,那只柔软的小手被暖回血色,在他的注视里颤了一下。
郁闻缓缓张开眼睛。
入目就是模糊的白色,郁闻大脑一片混乱,只觉得浑身僵硬,密密麻麻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他喉咙干涩,下半身毫无知觉,过了很久才想起来为什么在这里。
“郁闻?”蒋横义叫了他一声。
郁闻瞳孔一颤,费力地把眼睛转了过来。
蒋横义见他醒过来,轻轻把病床摇起来了一点,又从保温杯里倒了点温水,他来回走动,郁闻的眼神一直黏在他身上。
“来,给你润润嗓子。”
蒋横义拿棉签蘸了点水涂在他苍白的嘴唇上,待它shi润后,又试探着多蘸了一点伸进他嘴里,或许是碰到了伤口,郁闻“唔”地一声,蒋横义没敢再动作,轻轻用手指点着他的嘴唇迫使他张开,露出被咬掉一点的舌尖泛着通红的血色。
温水被倒掉了一些,蒋横义托着郁闻的后脑勺,将杯沿凑过去喂了他一点。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郁闻的眼神胶着炙热,近乎渴望地盯着蒋横义的脸,对方也在看他,郁闻难受极了,身体的疼痛不及心里的万分之一,他不敢眨眼,生怕蒋横义又从他眼前消失。
走廊里有人走过,焦急细碎的脚步声惹得郁闻身子一颤,昨晚噩梦般的经历近在眼前,他立马不安地看着蒋横义的眼睛。
“怎么了?”蒋横义察觉到不对,看了看头顶的点滴,又把手伸进被子摸了摸郁闻腿间。
那里shishi凉凉的,郁闻不知何时失禁,将身下的尿垫洇透,淡黄色的尿ye流出多时,已经失去了温度,将郁闻的屁股也沾shi了一片。
蒋横义默不作声地用shi巾给郁闻清理了身体,又换了一片新的尿垫。
他一抬头,郁闻早已满脸通红,羞愤地不再看他。
病房里只剩了走廊上的脚步声,蒋横义重新握住他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郁闻转过头来,发出一声短暂的声响。
“郁闻。”蒋横义看着他,认真地叫着他的名字,郁闻一阵忐忑,像在等待法官的宣判,害怕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肚子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这句话刚问出口,郁闻包着纱布的一只手就从被窝里抚上高耸的肚子,动作牵扯到手上的伤口,他瑟缩了一下,可怜巴巴地红了眼眶。
被窝里被钻进冷气,郁闻沉默了很久,终于困难地张开嘴,发出两声气音。
“不…不是…”
蒋横义有一瞬间的心慌。
他强自镇定,看着郁闻也在故作坚强,大颗的眼泪在他眼眶里打转,蒋横义觉得郁闻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那是谁的?”蒋横义决定再赌一把。
郁闻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蒋横义,郁鸣丑恶的嘴脸和腥臭的味道让他恐惧,姜悦的话还回响在耳边,他紧紧抿着嘴,倔强地看着蒋横义的脸。
蒋横义没有催他,安静地坐了很久。
窗外渐渐红了起来,夕阳西下,赤色漫过云间,在松散的云周透出一道道金边,就连玻璃都被照成了暖黄色,原本冷冰冰的病房被阳光挤满,打在郁闻的脸上泛出柔和的光泽。
蒋横义抬手看了看手表,神色复杂地盯着手里郁闻的手背。
上面的点滴流得缓慢,郁闻的手被他衬托地过于孱弱,苍白无力地垂着,像只轻轻一捏就死的小雀,依赖着屋檐生存,一旦离开他便又变得脆弱又冰凉。
“郁闻,”蒋横义最后一次开口:“待会儿有一班回H市的飞机,助理昨天买了票,登机时间就要到了。”
郁闻眼里惊慌失措,呆呆地看着他。
“我帮你叫郑医生进来。”蒋横义起身要走。
还没等他站起来,郁闻突然用力抓住了他的手指,惶然地抬头,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血珠从手背上的胶布中渗出,针尖在里面被猛地一扯,郁闻的手背鼓起一处小包,鲜血快速地流了下来。
“松手,郁闻!”蒋横义来不及说话,一看便哑了声音,连忙握住他的手腕:“听话,先松开,我不走。”
郁闻陷入迷茫,眼泪一连串往下掉,他听不清蒋横义说的什么,本能的紧紧抓住他的手。
胸腔像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