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刘除一拳砸在卡座沙发上,皮革布面被打得陷进一个小坑,男人的手同样不好受,骨节撞出一声实心的闷响。云关来不及安抚,那狰狞的拳头又落到他耳边、整个人都压在他身前,一向稳重的发小此刻发了火,竖起的眉头拧在一起,瞠目欲裂、眼底恨意几乎凝成实体。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老子就说那狗Cao的玩意靠不住,妈的。”他恶狠狠地抹了把脸,后齿的牙根咬在一起,下颚骨几欲扭曲变形,“早知道,我就应该自己……”
云关的瞳孔明显地缩了下。
刘除的样子太过可怕,他不知道,也不敢解决。“我的事不用你管”,他大可这样吼出来让刘除清醒,但他俩的关系不至于因此产生间隙——这是他的发小,他最信任的、值得托付的朋友,并且永远都是。要等他自己平静下来,云关想着,只能尽可能地维持现有的状态,躲着对方的贴近,艰难地挤着椅背靠好,小心观察着男人的状态。
正僵持着,隔壁卡座莫名吵起来了,喝得烂醉的酒蒙子吵架是最难拉扯的,穿着侍从服的女孩被吓跑了几个。后赶过来的服务生还在好心劝阻着,也没人理会,醉鬼胡搅蛮缠的劲儿上来,天王老子都拦不住。闹着闹着,满口酒气的男人变本加厉,嚷嚷着要见经理,推攘声、男人口无遮拦的粗话乌烟瘴气地响成一团,偶尔还撞在他们这边,沙发被推得一歪,震得云关后背发疼。
刘除反倒动都不动,执拗地堵在他面前,向来温顺的眼里掺着恨、混着恼,芒刺扎进他脸皮下面,剜着他所剩无几的安稳。他的脸仍在靠近,唇齿间还挂着一点寡淡的酒气,呼出的热意扫在云关眼皮,像个缱绻温柔的吻。
云关受不住这种宛如被盯上的错觉,他眼神慌乱,又不敢强行推拒,四下却无处可躲。整个空间都浸透了刘除身上的气息,将他与外界任何喧嚣割舍开来。
“我……”
那边忽然炸了一声脆响,如同混乱中的枪鸣,将一切强行暂停。云关吓得一激灵,刚打好开口的勇气又散了个干净,身子一抖,半个肩膀压在刘除支在他身侧的小臂上。刘除经他一晃,也从那种诡异的状态回了神,默不作声地将人护在怀里,冷眼不耐地看着风暴中心。
是那个在隔壁桌劝架的服务生,大堂灯照亮了他的面容——长得挺秀气的一张脸,反差似的留着一头板寸。他脚边是一瓶报废的红酒,那声脆响就源自于此,手里还攥着半个酒瓶,崩起的酒ye将整个衣袖染shi了。男孩右手伸进衣服里探了探,估计是没摸到烟,脸色难看了几分。
云关认出了酒的牌子,是款小众酒,瓶身夸张、像个倒扣的奖杯,这般被拿来撑场面确实合适。他记得那酒喝着有点淡淡的草木味,酒瘾犯上来,心里有点蚁噬的痒。他现在揣着崽,忍了快四个月没碰,和刘除出来潇洒也就避重就轻地点了几样发小中意的,自己抿着鲜榨果汁望梅止渴。
几个纨绔被吓得屁滚尿流,两两三三地跑了,人堆里剩下个哭丧着脸坐在地上的小鬼,被那男孩扯着胳膊拽了起来,在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抽了一巴掌。隔壁桌闹事的醉鬼中有个看着挺Jing明的,似乎认清了男孩的样子,拉过几人大着舌头讲了点什么。交头接耳了半天,原先吵架的酒蒙子转眼便清醒了,规规矩矩地端坐在卡座上挤了一排,就留半拉屁股挨着沙发受罪,一个个安静如鸡,为首的那个等男孩不耐烦地走过来,厚着脸皮从兜里掏出包老中华,
“洪哥抽烟,消消气,消消气。”
“我们几个不懂事,黑灯瞎火的,有眼不识泰山。”
云关只认得哭丧着脸的小孩是这儿的太子爷,倒不清楚那个服务生是怎般藏龙卧虎、能让这群刚刚还一副拽得人五人六的酒鬼这样奴颜婢膝,心里觉得好笑,下意识地想找刘除问问他们口中的“洪哥”,偏头却差点吻上男人的下巴。
先前诡异的氛围也消散了,云关稍微往后挪了一下。他垂着眼,抬手拍了拍刘徐搂在他肩头的手:“热。”
刘除也有点僵硬,手朝外打开、又顿在半空,他紧张地咽了唾沫,喉结在云关眼前不甚明显地动了动。
“云老师,你怎么在。”
——卡座上多出个脑袋,程鸣穿着身妥帖的侍者服,手搭在椅背上,弯下身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嘴边噙着抹坏笑,眼睛却无波无澜,只有一汪无机质的黑。
“男朋友?”
“好眼光。”
刘除笑着接了一句,揽在云关背上的手不露声色地收回,很随意地挂在靠枕上,好像刚刚一切只是错觉。他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模样,温顺的、体贴的,诚心实意的好友。礼貌地和程鸣客套了两句,刘除给云关盛了杯果汁递来,自己斜着身子捞过桌上的酒杯慢悠悠地饮了口。
云关抱着杯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旧事不易重提,发小克制收敛的举动同样是一种不作声的安抚。他有点无奈,但也确乎平复了心悸,只半真半假地装作生气瞪了刘除一眼,想讲话,却见程鸣这边没半点离开的意思、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