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亭松没回话。
“可以聊点别的吗?”韩子期说。
“洗耳恭听。”寒亭松顺势跨坐在写字台前的转椅上,胳膊随意搭上椅背。
韩子期一只手揣在裤兜里,仍背对着寒亭松,全程和他毫无眼神互动。
“社会上总会存在一些肮脏低劣的人,他们活在Yin暗chaoshi的角落,满身恶臭,却妄想全世界都要像他们一样丑陋。”韩子期声音冷漠,毫无感情。
“小时候,我和家人住在大院里,邻居大多是爸妈的老同事。曾经爸妈和他们一样贫穷时,大家是可以相互扶持的朋友和邻居。但后来我爸的事业有了起色,他们因为嫉妒,开始对我家冷嘲热讽。”
寒亭松看着少年的落寞背影,安静地听他讲童年的故事。
“直到我爸妈出事,他们仍不肯停歇,就连只有八岁的我都不肯放过。他们每天围在一起,讨论卑鄙又肮脏的言语,还把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告诉他们的孩子,教唆他们欺负我、孤立我。说我是没爹妈的野孩子,说这样的人长大后会心里畸形,变得极端、扭曲,甚至走向犯罪的道路。”
“他们的孩子会热衷于把这些肮脏粗劣的谣言,添油加醋后再转嫁到我身上。一传十十传百,因承受不住委屈,那段时间我每天躲在被子里哭。”
韩子期努力控制情绪,尽力让自己不失态,“我甚至开始害怕,怕自己会变成他们说的那样,会最终会走向违法犯罪的道路,成为社会上的毒瘤。”
寒亭松默默听少年的一字一句,理智能压住他的愤怒,却挡不住他万般疼痛的心。
“可我哥告诉我,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不必在意他人的眼光,永远记得你是什么样的人,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够了。”韩子期紧紧攥住双拳,只能靠深呼吸来稳定情绪。
“但那段日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痛苦难熬,为了不再被sao扰,我哥卖掉老房子,搬到了这里。我以为终于可以逃离他们的魔爪,但有些人却如同噩梦一般,躲都躲不掉。”
“他们见不得我好,找到我的新家,就只是为了嘲笑我。”韩子期努力平复心情,“他们怎么说我都没关系,我根本不在乎。”
韩子期Jing神紧绷,咬紧牙关,“但我无法接受他们诬陷我哥,说我哥出卖色相引诱教授,获得奖学金,得到保研的资格,甚至说他连打工饭店的老板都要勾引。”
“那是我第一次发怒,我再也不想像个懦夫一样忍耐。我发疯般扭打那些恶意揣测我哥的人。但弱小的我,只能被他们狠狠踩在地上折磨。在我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我哥赶过来,把我护在身下。”
寒亭松抑制怒气,强迫自己平静道:“所以你想学散打,是不想被人欺负。”
“算是吧,谁会喜欢被欺负。”
“我当时因疼痛和惊吓昏了过去,等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韩子期苦笑,“医生说我只是皮外伤和惊吓过度,但我哥却被砖头砸中后脑,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以后的日子,我不知该怎么熬,我只是恨当初为什么要动手。如果我忍住,我哥也不会出事。”韩子期紧咬住嘴唇,“是我害了我哥。”
寒亭松按住心口,妄想减轻疼痛,“你不要这么想。”
“出院后,我决定自己照顾我哥。”
寒亭松微怔,“你当时那么小,福利院没收留你?”
“他们是要收留,但我拒绝了。”韩子期说:“如果我去福利院,我哥就要被迫去特殊收容所,可我不愿意。”
“何况我自理能力很强,平时常琦的家人也很照顾我们,我哥还会做饭,我们不需要别人。”
“你和常琦小时候就认识了?”
“嗯,常琦当初和我在一个大院里长大,他家是唯一不嘲笑我们,也不落井下石的人。”
“直到我哥出院,那些人仍旧隔三差五来我家冷嘲热讽,甚至往我身上丢泥巴,吐口水,说我是扫把星、瘟神,说我克死了爸妈,克傻了哥哥。”
“所以,你才有这么严重的洁癖?”
“算是吧,至少在我眼里,世界都是肮脏的。”
寒亭松眼睛舍不得从少年背影离开一秒,“报警了吗?”
“报了,可能有什么用。”韩子期无奈,“那些人当初都是未成年。除了打伤我哥的人,其他也不过是批评教育,不论多少次,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这个世界只剩下我自己,我一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韩子期深呼吸,“可我不行,我还有我哥。”
“长久的压抑反而让我变得坦然,每天家和学校两点一线。我只想努力学习,好好照顾我哥,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面对他人的嘲讽,我都当没看到一样。”
就算暗无天日又怎样,我还能靠着最后一口气,熬到天亮。
“后来,那些人倦了累了,便逐渐消失在我的生活中。”韩子期长舒一口气,“说起来,我已经有两年没受到那样的嘲讽了,”
韩子期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