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2013年的那个夏天,我能想起来的关键词有永远晴朗无比的天空,被汗浸shi贴在身上的黑色短袖,陆左在他家客厅里放的AV,一群男生聚在一起看片时充斥在空气中的体味和被强行射在我嘴巴里的Jingye。
十几岁男生之间能讨论的最禁忌的话题无非是探索异性和自己不一样的身体构造——他们充满好奇心和窥探欲,跃跃欲试又踟蹰不前。但总有人要先踏一步。
某一天,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不过那是个天气很不错的下午。不知道他们是聊什么聊到这个话题的,因为我在通常情况下并不参与男生的讨论,准确地讲,我不爱说话,和周围同学的关系基本都形同陌路。然后我听到陆左跟周围的人说他哥有不少好东西——说到“好东西”三个字的时候他眯起左眼,对着别人抬起下巴笑了笑,暗示意味十足——同龄的男生立刻就都领悟了。但在我眼中,他做出的那个表情,那个笑容,并没有一般男生谈及此事的下流和猥琐之感,反倒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还带着一点不自知的怜悯和自嘲。也可能是因为陆左本来就长得很漂亮,性格又有点傲慢,所以,反正,总而言之,那个表情并没有冒犯到我。
至于说我为什么会用到“冒犯”这个词,是因为我并不算是一个男生。我是个双性人,也不知道到底哪个器官是天生多余的,不过应该是因为我爸重男轻女,所以,十分幸运、也十分不幸的,我成为了一个名义上的男生。
我有一根Yinjing,还有一个bi。这个秘密被我保护得很好——只要你和人群保持适当的距离,让别人发现你的秘密就绝非易事。而这种特殊的身体结构其实在平日里对我也无甚影响,只要我不去没有隔间的厕所,不去公共浴室,拒绝游泳课,基本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也正是基于我的身体状况,在明明荷尔蒙大量分泌的青春期,我却一直对“性”这一话题兴趣缺缺。我想,同龄人之中,不会有人比我对这两套性器官更加熟悉了。正因为太熟悉了,所以我实在不是很能理解身边男生为此大惊小怪的热情或是讲荤段子时那种下流的神态。我的性冲动也几乎为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哪个性别来产生性冲动。在我的同龄人热衷于看片、偷看女生大腿以及每天撸管的当下,我活得像个性发育迟缓的异类。
不过我第一次产生类似于喜欢情绪的对象就是陆左。他长得很好看,聪慧到傲慢的程度——却能恰好卡在不叫别人产生反感的边界上。陆左颇受欢迎,只要他想,他就能聚起一群人。在人群中,他并不是经常发言的那个,可一旦他开口,就容易很叫人信服。听说他家境也很优渥,总之是属于老天偏爱的类型。
相比之下,我只是个俗人,还是个不怎么出彩的俗人,仔细一想就会发现,没有一样能比得上他。
陆左坐在我前桌,偶尔会回头对我笑一笑,于是我忍不住上了心。
一直以来,我认为自己是在对陆左一见钟情的基础上日久生情的。这不矛盾。
在我的观察中,陆左并不喜欢笑。实际上,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和我一样,在人群之外游离。他身上有一种和平时相矛盾的Yin郁气质,平常并不显露出来,仿佛蛰伏许久的蛇,会在某一时刻悄无声息地探身,然后消失,被咬过的人却浑然不觉。我喜欢这样的陆左,露出烦躁表情或者低沉气息的陆左、人群之中被众人簇拥的陆左,以及偶尔真正弯起眼睛笑着问我借尺子的陆左,我喜欢这个矛盾体。我热衷于观察他,喜欢盯着他后颈上的浅色绒毛,他下巴上一道浅浅的沟,他左耳上愈合的耳洞留下的褐色小痣,他埋伏着细小血管、有青筋蜿蜒凸起的手背,还有在白炽灯下接近透明的大理石纹路般的漂亮皮肤和上面分布的小块白色瘢痕——那是各种细微伤口的后遗症。他是我的人类观察样本中最让我感兴趣的一个,我痴迷于收集他的一切细小特征,像是有收藏癖的狂热收藏家,或是不小心爱上人体模特的三流行为艺术家。
而那天的现实是,陆左在向周围的男生发出邀请之后转向我,随口提了一句:“邵格,你要来吗?”
陆左的家是什么样的,我当然很感兴趣。
所以我答应了。
然后我们(这个词其实不太适合,应该说是他们和我)一群人去了陆左家。
陆左家有两层,他说除了钟点工外平时家里基本没人。他挑了个“据说很辣”的欧美片,直接在客厅的超级大屏幕电视上放了出来。片子的画质并不算好,但胜在内容劲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被一位黑人帅哥和一位白人帅哥——共同特点是器大活好,前者是我看到的,后者是从美女一脸爽到失神的表情中推测出来的——前后夹击,像一片白面包同时裹上白nai油和黑巧克力。片子放到十分钟的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解开裤子,空气里的味道逐渐糟糕,而我心如止水,毫无波动,靠在单人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在片子里强行寻找剧情:女主人在家中寂寞与水道工偷情,丈夫抓jian妒火中烧,恼羞成怒之下激情三人行。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代入哪个角色会兴奋一点,而坐在我旁边的三个男生正忙着撸管,发出的声音像是水田里气喘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