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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进入PTS接受警察训练开始,刘昇已经有许久没想起从小学到中学,那么漫长的年月里所遭受过的一切。他是个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不清楚全年级甚至全校那么多人中为什么唯独自己会成为那个目标,直到某天那些拥护者们当众羞辱他的时候,他看到妹妹藏在围观的人群背后发笑、拍掌,才隐约明白个中缘由。
那时起刘昇不再反抗,决定就这样忍受着,沉默地接受恶作剧,沉默地被人打骂欺辱,偶尔痛得狠了便向他们求饶,在他们张狂的嘲笑声中跪爬离开,渐渐成了习惯。
他实在太清楚自己的普通,以他的成绩来说,其实并不配在这间学校里读书,每天坐很久的大巴从大埔过到东区上学只是为了陪同照顾从小就聪明伶俐课程全优的妹妹。当然,他同样也很明白,这个漂亮优秀妹妹根本不喜欢又丑又木独的自己,在她的影响之下,连带着原本疼惜他的养父母也渐渐对他有了诸多挑剔,诸多不满。他从没有计较过这些,养恩大于生恩,终归是这个并不富足的家庭将他养大,所以直至很久之后,父亲意外离世,母亲车祸卧床,他始终从未对他们袒露过一丝半毫学校里发生过的那些事。
不过家里的灾难还是对他的人生起了很大的影响,原本他没有考虑过报考警校,但缺少经济来源的家庭是撑不下去的,而一旦通过PTS的入学考试,便可以从那时起领到薪水,所以中五会考之后,他拿着不够预科的成绩,在妹妹鄙夷疏离的目光注视下,彻底离开学校。
成为警察并没有改变刘昇的普通。他做了最底层的军装巡警,无功无过地原地踏步十余年,除了每年固定的枪械测试,甚至都没有过拔枪的机会。当然,巡警自有巡警的好处,除了重大事件安保调配之外,没有重案缠身,换班休息之后可以多些时间照顾母亲,这样就不用总是麻烦妹妹山长水远从湾仔赶过来帮手,还要挨她的骂。
这些年刘昇陆陆续续换过几个寰头,最近刚刚调回新界北,换到离家近一些的地方,附近街坊都是从小看着他长大,家里有些什么事,巡逻的时候遇见,还可以相互知会一声,他跟上面打过报告,如无意外的话,今后应该不会再转去其他地方。
今晚他在这片巡区工作已经满一整月,下午托邻居帮忙给母亲送过饭,那位师nai好心顺便拿电炉煲了一锅椰子鸡汤,所以他便没有在外面吃晚餐,打算回去喝点汤。没想到晚上换班时在一间酒吧外面撞见交通意外,送伤者去医院加上做笔录花了差不多三个钟头,从警署离开往家走时已经临近午夜,由于距离不算太远,他懒得去等巴士,打算抄近路跑一会儿步,途中枪房的同事开车路过,专门停下问他要不要载他一段,他觉得和对方并不是那么熟悉,除了交收手枪以外,平时说不上几句话,便拒绝了。
如果能够重新选择,刘昇绝对不会蠢到去推辞这份好意。
他趴在地上,沉默地后悔着。如同每次被同学欺凌时那样,面对无法抵抗的暴力,尽管十几年过去,他还是只会如同那时一般,选择逆来顺受。
他身后那个强jian了他的男人虽然醉了,但很有力气,更有耐力。从被那人数次勒到窒息开始,他脑子突然涌出当初被欺凌时的一幕幕画面,抵达濒死的边缘时,他以为自己又回到学生时期,有一次被人按进游泳池里,无论怎么张嘴都吸不进一丁点气体,只有大捧大捧带着消毒ye味道的池水被迫吞到肚子里。那大约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他以为自己不会活下来,也没有必要。
活着只会累人累物,又何必大费周章、拼命求生呢。
但男人松开了手,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他只得活过来,面对这样不堪的现实。随后他遭受了更痛苦的种种折磨,直到一分多钟之前,那个自称名叫霍家骏的男人结束了拉锯战般长久的侵入,发泄完之后站起身,靠在墙边点了一根烟。
刘昇早在浑身脱力时便已经放弃反抗,但隐约沿着名字回忆起这人的身份和资料。O记高级督察谭士廉,也就是刘昇的同期,他在警队唯一的朋友,曾经跟自己倒过很多关于这个霍家骏的苦水,次次设局次次扑空,来来回回已经打过快两年的交道,除了眼睁睁看着霍家骏在眼皮子底下将社团逐渐洗白,骏鼎集团的生意越做越大之外,拿他毫无办法。
想必最初他把自己认错,喊的那一声“谭Sir”,是在叫谭士廉。
除了社团背景之外,刘昇从谭士廉那里听得最多的便是关于霍家骏私生活混乱的八卦,他也曾见过相片,这个男人个子很高,有一副好看到近乎妖艳的皮囊,从五官看像是混血,胜过许多明星仔,不怪得总有那样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愿意往他床上爬。谭士廉因为追线索时不时断在这些无谓的男男女女身上而发过很多通牢sao,骂霍家骏迟早有天得脏病,他原只是听听笑笑便算,没曾想过,以他的相貌和身份,竟然会遭遇如此荒唐的事情。
他没能避免热爱滥交的霍家骏对他的强jian,他更不敢想这种高危性行为可能会带来的后果。他瘫软在霍家骏的脚边,还是不太能够动弹,但他真的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