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听到宣娆的话,严悦轻笑起来,那种流泪的讥笑。
她举着手上的绑着夹板、骨折的小拇指,“这就是他们的反应,听到我说离婚,我弟弟直接打断了我的手指。”
仿佛一切的屈辱,随着这句话都变得鸿毛一样,无足轻重了。她没有再继续遮掩,将所有的事儿一股脑地说给宣娆。
这个明明刚见面,却让她放下所以防备的陌生人,让她有一种难得的安心,就像是一直强撑着,一身伤痕的船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港湾,暂得到了休憩。
“在这个小地方,基本上重男轻女都是常态,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从小没什么概念,心里也没感觉。一直都听我爸妈的话,把‘疼弟弟’刻在骨子里。”
“我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十岁,我和我弟弟玩,他一直用柳条打我,我用胳膊挡着,实在疼得没办法了,伸手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倒了地上,手心出血了。”
严悦嘴角露出哂笑:“也就是那一次,我真切地感受到了,父母的重男轻女。我爸听到我弟弟的哭声,冲出来抱着他,安慰他,只是听他说了一句,我打他,就用恶狠狠的眼睛瞪着我,骂我‘赔钱货怎么不去找一个茅坑死去’。”
“我不知所措,像是吓掉魂一样,呆呆地站着。”严悦的眼泪晕染了整张脸,“我爸随手打了我一巴掌,我整个人都懵了,后来可能我狼狈的样子,取悦了我弟弟,他笑了,我才逃过一顿毒打。”
严悦单手摸着自己的左脸,那块淤青已经原形毕露了。
“后来我才发现,我爸爸一巴掌,把我的左耳朵打失聪了。”她玩笑着:“我左边脸,还真是命运多舛啊!”
宣娆看着她,她的视线好似都被眼泪糊住了,下意识,宣娆拿着纸巾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
什么也没说,只是擦掉了她的狼狈。
严悦咬着下唇,静静流泪,最后眼泪流干,眼眶变得干涩,瘫在椅子上。
“我十五岁就从家里出来了。”严悦靠着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着:“家里给的理由,女孩子念书没什么大用,还不如早点出去打工,给我弟弟赚钱,念大学。”
“我长得还行,到南方之后,当了野模,后来进了一个圈子——”
“就是前段时间,被大众口诛笔伐的名媛圈。”
“也算是运气好吧!勾搭上了一个加工假包的小老板。”
“我这样的花瓶,可以让他带出去,给他装点门面,满足他的虚荣心。”
“他知道我是什么人,也知道我图什么,所以,我们家换了房子,我弟弟上了一所民办、学费死贵的本科大学。”
“我们之间虽然领证了,可更像是一种短期的交易,至少在我人老珠黄之前,我们之间就会维持这种关系。”
“可惜……他一巴掌,打醒了我自欺欺人的心。”
严悦扭头看着宣娆,“我小时候,可能被我爸那一巴掌打完,心里有创伤。我能为了家里人,为了他随手施舍的善良,牺牲我最好的一段年华。”他下意识抱紧自己,自嘲一笑,“但是,我忍不了家暴,受不了他可能只是一个抬手,就让我瑟瑟发抖的日子。”
“我想离婚。我都想好了,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如果他要收回我父母住的房子,我就和他定下欠条,折成钱,慢慢还给他。”
“趁着回家,我把自己的打算,说给我家人听。”严悦干涩的眸子又涌上了眼泪,许是家人是她心底的柔弱,也是伤她最深的利器。
“我一说完,我弟弟就冲上来像是吃人一样,质问我,他大学学费怎么办?家里的房子怎么办?”
“我扭头看着我爸妈,他们沉默不语,但是显然站在我弟弟那边。”
“我累了……坚持要离婚。”
“然后,我弟弟发怒了,像是小时候一样,打我,只不过,柳条换成了木棒,最后手指断了,我赤脚跑出来了。”
严悦看着自己的断指,自顾自的说:“我真的没感觉它断了,我甚至都没有感觉疼……”
“我应该再听话一点,再懂事一点,家暴而已,有什么怕的呢?”
“当一个听话的女儿,任由他们摆布;当一个好姐姐,一辈子为弟弟掏心掏肺;当一个温顺乖巧的妻子,家暴也要忍下来……就这样忍下去,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我有什么不能忍的?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过去了……”
严悦陷入魔怔中,豆大的泪珠砸在手背上,不断劝自己忍着,忍着。
“忍tm的忍?!”
低沉的声音,蕴着隐隐勃发的怒火。
宣娆握紧严悦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而后噙着她的后颈,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严悦,你tm早就成年。你要做什么事儿,成为什么人,从成年那一刻,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左右甚至Cao控你的人生了。”
“对于你的父母,只有他们垂垂老矣,没有生活能力了,你才有一点赡养的义务。在此之前,你就算是和那个包老板,闪离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