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不见,郁夫人憋了一肚子话要问:“过得好不好?姑爷待你好吗?两边没闹起来吧?那两个孩子好相处吗?”
黎江月笑道:“都好,娘,你放心吧。”
郁夫人松一口气,又问:“姑爷这三天都是在哪儿过的夜?没因为之前那些事格外偏爱那边吧?”
“头一天跟昨天都在我那儿,中间那天在那边,至于是不是格外偏爱那边……”
黎江月微微一顿,饶有深意道:“宠爱倒是有些,只是究竟是纯粹逗趣儿还是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府里的中馈是我在管,底下人的家小夫君也着我看顾,正妻该有的我都捏在手里,别的都随她去吧。”
郁夫人放下心来。
那边韦夫人也问自己女儿:“弘光待你如何?”
黎江雪微微红了脸,说:“挺好的。”
韦夫人见状,便暗暗点头,又道:“江月没给你委屈受吧?”
黎江雪面有得色:“表哥那么疼我,她哪敢呀!”
韦夫人的心也安了。
刘彻说是有事请教岳父,倒也不是作假,此次出京在即,身在地方,中枢上总该有个依仗,免得不知什么时候便中了敌人暗箭,连自己折损谁手都不知。
黎东山显然早就知道他要被外放出京的事情,进了书房之后,便提点他说:“这也是好事,出京外放,以你的本领和两次大功,但凡做出些成绩,叫履历上好看些,想来陛下便会将你调回建康重用。”
说完,又道:“你一向长于军武,此时却得改改,多同那些学富五车的清流名士交际,又或者是在上任之所宴请士族高才,办一场清谈宴,好叫世人知晓你绝非那等粗俗武夫,不通文墨……”
刘彻心说清谈会有个屁用,搞得满建康都透着一股子虚诞气,都快被北朝打成狗了,还有闲心在家清谈呢!
他心里不屑,但也不至于宣之于口,打探一下朝廷意欲派遣他往何处去,又仔细询问当地风土人情、历任官宦。
回门当日刘彻没急着走,把该问的都问了,又拜请岳父大人在朝中多多关照,在黎家用了晚饭之后,方才协同妻妾归府。
七日之后,他销假上朝,旋即便接到了皇帝旨意,任命鹰扬将军宴弘光为寿州刺史,三日之后正式走马上任。
寿州刺史,从四品官衔,正与他此时官阶相合。
本朝州郡依从郡中人口分为上中下三等,人口超过四万户为上州,郡守为从三品,人口超过两万五千户为中州,刺史为四品,人口低于两万户为下州,刺史为从四品。
寿州地处建康正北,是个人口低于两万户的下州。
旨意还未降下之时,刘彻便着手打探寿州诸事,从此地人口、耕地,再到赋税徭役和水利工程,大体上有了印象之后,信心满满的带着家小离开建康赴任。
关朴、关晟二人自然与他同行,黎家姐妹也一道前往,瞿光启乃至于其余心腹多半举家迁徙,众人接连赶路三日,终于顺利抵达寿州境内。
将一干琐事交付到黎江月手中,刘彻带上几名亲随,与瞿光启一道骑马巡视寿州城郊。
正值阳春三月,地里麦子郁郁葱葱,已经长至小腿高度,田亩之中有三二农夫停留,正弯腰拔草,身形伛偻,脸色黄黑。
刘彻勒紧缰绳,下马与几名农夫叙话,方才得知他们并非土地主人,而是田主的家奴,再细细去问,便知放眼望去几十亩麦子皆是一家之产,而其家所有田亩,却绝不止这几十亩。
刘彻又换了几个地方,前前后后跑出去几十里路,直到暮色深深,方才率众返回寿州新置办的府邸。
黎江雪刚见他回去,便撅着嘴迎了上去,嘟囔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天都黑了。”
黎江月则道:“我见时辰晚了,便叫两个弟弟先用了饭食,和江雪一道在这儿等你回来。”
刘彻满腹心事,无心与她们多说,扒了几口饭下肚,便去与瞿光启和一众心腹议事。
“寿州虽为下州,朝廷统计的户口必然低于两万户,至于真的是低于两万户,还是说有的人口被高门大户所掩藏、为避赋税隐瞒住,便不得而知了。”
刘彻将自己草草绘制而成的地形图摆出来,说:“寿州土地兼并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百姓无地可耕,不得不卖身为奴,户数减少,赋税也随之减少,寿州破败,反倒肥了本地豪强,不仅势力日盛,世代积累的财富也越来越多。”
“寿州如此,整个南朝又何尝不是如此?”
瞿光启苦笑道:“什么高门世家、累代风流,无非是世代盘剥,家族日盛罢了,若没了那些底层百姓流血流泪的卖命,他们哪还有闲心去开什么清谈会?”
另有心腹规劝道:“寿州距离建康不过三日,本地大族又往往与建康权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主君须得徐徐图之,不可擅动啊。”
刘彻问瞿光启:“瞿先生以为如何?”
“很简单,”瞿光启笑道:“一次性对抗所有豪强,这是最蠢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