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也已经无从转圜,她没再继续骂下去,而是道:“女婿呢?”
韦夫人脸色发灰:“早晨来说了会儿话,就往那边去了。”
韦老夫人见她将手中帕子扯得紧紧的,就知她心里怕是恼怒的紧,叹口气,规劝道:“你别恼,女婿这事做的也不算错。到底那边是圣上赐婚,又是明媒正娶,不得怠慢,若真是留在这边,叫外人瞧见又是怎么回事?”
她挥挥手,让人叫了穿着嫁衣的黎江雪过来,斥责的话什么都不说了,只掏心掏肺道:“孩子,外祖母跟你说几句话,你用心记住。你那庶出妹妹打小就是个机灵人,又是圣上赐婚的嫡妻,你争不过她的,过门之后少去见她,也别起什么小心思,只一门心思把你男人笼络住,早点生个孩子。到时候院墙一隔,她住一边你住一边,井水不犯河水,这就再好不过了。”
黎江雪有些惧怕外祖母,不敢不点头应声,又还记得三天前那晚黎江月对自己的羞辱,当下撅着嘴道:“她若是依仗身份,故意欺负我怎么办?”
“她能怎么欺负你?叫你站规矩,给她敬茶还是布菜?你都豁的出去给自己妹夫做妾,还怕吃这点苦?”
韦老夫人没好气道:“放心吧,她亲娘还在黎家呢,到底是有个忌讳,不会把你往死了折腾的,还有你——”
她看向女儿,说:“你自个儿闺女在庶女手底下讨生活,以后该怎么对待郁氏,你心里就得有个数。你这儿拼命使唤她娘,她能不作践你女儿?分寸如何,你自己把控。”
韦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亲娘训了一通,脸上讪讪,赶忙应声。
良辰吉时到了,韦老夫人不再多说,叹一口气,将喜娘手中的金柄玉扇递到外孙女手里,温声说:“走吧。”
也是在这时候,黎江雪心中方才生出几分别意,微微红了眼眶,向母亲和外祖母叩头,最后告别:“娘,外祖母,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但愿吧。
韦夫人跟韦老夫人什么都不想说了。
黎江雪辞别长辈,黎江月也与父母道别,两位新娘子手持团扇、被喜娘引着上轿,黎江月在前,黎江雪居后,刘彻翻身上马走在最前边,向黎家众人辞别,动身往宴家去。
鞭炮声适时的响了起来,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略凉的空气中掺杂了细微的火药香,伴着宴家张灯结彩的装扮,那喜气仿佛也跟活了似的,丝丝缕缕的往人的鼻子里钻。
黎江雪跟在妹妹身后进了门,一步,一步,逐渐踏进了拜堂的前厅。
“还真是娶两个呀。”
“黎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黎家大小姐居然真的肯?”
众人视线投来,她听见了一阵低而嘈杂的议论声,只是很快停歇下去,仿佛方才那阵小小混乱只是幻觉。
黎江雪无声的咬紧嘴唇,恍然间想起唇上仔细涂抹的唇脂,赶忙松了开来。
何安白发苍苍,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远处鞭炮声不绝,他声音盖住了一切。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黎江雪站在刘彻右手边,按部就班的拜了两拜,结束之后却不曾再继续在原地停留,喜娘搀扶着她退后一步,诧异还未自心头蔓延开口,便听何安又一声:
“夫妻对拜!”
黎江雪愕然间,刘彻与黎江月已经拜了下去,她僵立在稍远几步的位置,觉得心脏好像是被冬日里屋檐上垂下的冰凌刺穿了。
又疼又冷,那凶器就停留在她心窝,被她身体的热度逐渐化开,血水淅淅沥沥的流淌出来。
她不是表哥的正室夫人,是没有资格参与夫妻对拜的。
黎江雪心头发冷,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好像那根并不存在的冰凌此时就在她心窝上一般。
不应该是这样的。
有资格站在表哥身边的不是黎江月,而是她!
“……礼成!”
何安最后一声喊出,叫她回过神来,周遭欢笑一片,黎江月被喜娘搀扶着往别处歇息,她也终于得以离开此处,暂时脱离众人投在她身上的那种别有深意的眼神。
侧过身去交错位置的时候,黎江雪瞥见了黎江月面容,她今日气色真好,艳如桃花,眉眼含笑,占尽了三月春光。
黎江雪心脏被刺痛了,那一眼所望到的画面就像是毒蛇一样,不断的撕咬着她的五脏六腑。
黎江雪迅速垂下眼去,叫喜娘搀扶着,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黎江月作为天子赐婚的正室夫人,自然被安排去了正房,黎江雪既为侧室,自然得往别处栖身,二人一前一后没走出去多远,便就此分别,各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安置。
刘彻作为新贵武将,今日大婚,娶得又是黎家女,武将世家之间的宾客诸多,虽有一众亲随心腹帮忙顶酒,最后却也喝的酩酊大醉,脚下摇晃。
等到傍晚时候,宾客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关家兄弟兴奋了一整日,此时也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