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有叔叔嫁给侄子的?”
庆云帝冷冷一笑:“即便有,也不似你这般,张口就要后位。”
男人身着明黄帝服,宽大的袖子在风中肆意翻飞。
苏烨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他一头漆黑的长发在冰冷玉砖上铺开,深红战袍,玄色铠甲,静默地臣服于男人脚下。
庆云帝说:“九弟,你好大的胆子。”
苏烨垂着眼睛,血从伤口处渗出,慢慢染红了地面。
青年浑身shi透,水牢的寒气带走了他大量体温,那张俊美的脸上一片惨白。
日复一日的拷问没能撬开他的嘴,却留下了一身狰狞的疤痕。
他就这样浑身浴血的跪在皇帝面前。
身后是遍地尸体和正在熊熊燃烧的天泉宫。
这个国家的继承人被一柄长剑贯穿,剑身凛冽,将他牢牢地钉在了王座上。
火舌舔过他惊惧的双眼,将他与这座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一起,化为了叙国夜空中的一抹青烟。
皇帝说:“我只剩一个儿子了。”
苏烨不语,水顺着他的衣角滴落,晕开了地上干涸的血迹。
庆云帝挥退了禁军,一步步走向他。
从苏烨的视角望去,只能看到黑暗中,帝服明亮的一角停在了他面前。
“太子意欲谋反,你此番护驾有功。”
皇帝弯下腰,用一根手指抬起了他的下颚:“朕问你,除了后位,你还想要什么吗?”
他说话的时候,带了点笑意,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晦暗。
苏烨顺从的抬起头,而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要他的后位。”
青年声音平静:“若新帝继位,他的皇后,必须是我。”
“你是吾儿的皇叔。”
庆云帝卡着苏烨的颚骨,力道大得几乎把他捏碎了:“就算抛却礼义廉耻,也没有下一任皇帝从叔叔肚子里出来的道理。九弟文武兼备,一向是王族的典范,莫非要学皇兄……来一出弑父夺妃,亲上加亲的戏码?”
苏骁笑意yinyin,指甲陷入他的皮rou里,血沿着苏烨形状姣好的下巴淌了下来。
青年毫不抵抗。
修长的脖颈被迫仰起,血混合着冷水,一起流进了他的衣襟里。
他的皇兄森冷重复了一遍:“你好大的胆子。”
倏地,皇帝松开了手。
苏烨身形不稳,差一点摔倒,将喉头涌动的腥甜咽了下去。
“…….我就只剩这个孩子了。”
叙国的统治者倒退了几步,颓然地靠在观月台的栏杆上:“你为什么非要他呢?”
苏烨缓缓地将额头抵在了地上。
“臣心悦三皇子。”
他的脸埋在铺展的广袖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皇贵妃曾允诺,待皇子长大,便与臣做一段姻缘,臣一直铭记于心。”
苏骁听到这句话,忽然愣住了。
长久的沉默后,皇帝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他没有理会仍跪着的臣弟,独自来到观月台上,俯瞰月雾中的山河。
一山之隔的西城外,大诏与淮国的军队正在交锋。
大诏威震天下的白袍将李若,亲率三十万Jing锐部队,在青石坡迎战淮国的四十万雄兵。
淮国奉旨出征的,是宜成侯崔霄。
一个是摄政驸马,一个是当世名将,都在战场上以命搏杀,胜负难分。
这一仗,已经打了十年之久。
至于还要打多久,又是为了什么而不死不休,没有人知道。
“云息这么和你说过?”
半晌,苏骁背对着苏烨,轻声问了句:“她说要把那孩子给你?”
“是。”
苏烨即使跪着,也难掩一身肃杀之气:“还请陛下成全。”
叙国的皇帝没有回答。
夜风微凉,他在台上站了许久,忽然叫来随身大太监:“刘威。”
太监跨过尸体堆过来。
“给朕把酒拿来。”
庆云帝接过太监端来的酒,为自己斟了一杯,却没有喝。
他盯着杯中的倒影看了很久。
远处,突然一道火光冲天,有人尖叫:“李若破了阵,要过来了!”
“拦住他!拦住他!”
“不能让他进城,增援还没到,护住宜成侯!”
杀声震天,战马奔驰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惊醒了城中熟睡的百姓。
他们不禁暗自抚胸,咂舌于邻国厮杀的惨烈程度。
相比另一边的烽烟四起,叙国的皇宫内却一片死寂。
大臣和军队都跪在被焚烧过的宫殿外,等着皇帝做一个决定。
庆云帝举起玉樽,遥遥的向着北斗的方向敬了一杯
那是这片大陆的最北端。
一年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