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根质地细腻珍贵的白玉发簪。
他恍然间想起,这是那日下田放在木桌边的,只是后来找不到了……也就算了。
这大抵是男主从那裴家夫妇又要来的。
但……
少了那条刻着‘裴’字,细碎Jing致的脚链。
...其实那很漂亮。
常卿摩挲着那发簪上‘卿’字的纹路,低头想着。
——
常国一举攻下敌国与邻国,已然为天下霸主,虽国主权势几经波折,也是国泰民安,兵力非常。
庆功宴如期而至,只是实际Cao纵的,成了小皇帝。甚至之前谋权失败的丞相,还在管理帮助各大事宜,谁也不知道他的心思。
小皇帝这翻身仗打得出乎意料,也令人忌惮。
暗地里那些个权柄,全被他悄无声息地捏在了手心里,蛰伏多年,只待今日联手爆发,有些甚至常喜都不晓得,常喜只是兵临城下的那刻才知道,自己,原来并非陛下手里唯一的刀。
帝王心思,终究难测。
...
无论如何,也是平静下来了。
后来便是将士们的奖赏。
常喜说不必,他在乎的也无非就是国泰民安,政治清明,世间再无他这样的人……而常卿觉得不行,便赐予他黄金与美宅。
那将军萧轶倒是豁达,独自进宫讨了一个赐婚名头。
他这样的贵族,是不允许同平民女子缔结婚姻的,身着红袍的高大男子,面容俊美,垂眸思量。
“你想让这个女子,成为朕的妹妹,长公主?”
坐在王座之上的黑袍帝王,伸出白嫩手掌,托着额头,饶有兴趣望他。
“将军胆子很大……”
有些懒洋洋的腔调,听不出他的思想。
萧轶也没说什么。
他素来不畏强权,作风恣意,如今为儿女情长,倒是能忍了。
那便先满足他吧。
而要求就是...
“朕很好奇这位妹妹,有怎样的本事能套住将军呢。不如……”
他眉眼带笑,端得一派纯真良善帝王相,“就见见吧。”
‘妹妹’二字在他唇舌之间交织出了温柔游离的色彩。
仿佛他真的希望有个妹妹似的。
底下,萧轶攥紧拳,掩下眸内情绪。
...
时光不觉到了深秋,往外看,又是一年的梧桐树叶纷纷。
漂亮的枯黄颜色。
带点儿斑驳的红色,仿佛是血。
在将军走后不久,丞相便叩开了殿门。
“为何如此做?”
“你知道……”常卿笑了声。
他们说话很像打哑谜,蒙着迷雾。
裴虞之抿唇,“我知道。”
常卿禁不住笑了,眼底却毫无明媚笑意,“那你知道吗?如今场景,倒是很像之前常喜,就是爱卿你这样的神情……重重担忧,想除掉你这样的威胁。”
“……我听到了。”
不得不说,小皇帝噎死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他忍耐住,舌抵上颚,“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威胁。”
黑发青年挑了下眼皮,那浅色眸子,扬起与秋季不符的春意,恣意温柔。
话语却是将近的寒冬——
“丞相真的是很奇怪啊。”
话音刚落,他黑眸幽深。
就……只是奇怪吗?
…没有别的了吗?
——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帝王又何尝不是如此?
位于王座居高临下的背后,是如履薄冰,谨小慎微,稍松懈后,便是踏进骷髅堆里,再也爬不起来。
谁都想做皇帝,主宰权力。
理由千万,而萧轶,唯情字而已。
宴会之内,满是愉悦熙然,站在中央的红袍男子,手执酒杯,正在作揖。
鲜妍的红,仿佛血染就成的。
懒倚在王座上的黑袍帝王,淡淡望来,“怎么不喝?”
他稍微停顿了下,似恍然,“是想和新娘子一起吧?来。”
“请新娘子上场吧。”
“将军肯定迫不及待要进洞府了吧?”
这庆功宴上大多都是豪迈将军,此刻听到这话,都无一不揶揄着笑出声来。
懒散帝王,难得话语多了几分人间红尘的烟火气。
几个纨绔子弟也是起哄道,“是啊,赶紧看看嫂子呀。”
萧轶抿唇,攥着酒盏的手指,隐隐发白。
“臣……”
眸色一沉,终是下了决意。
“要反!”
“——啊!”
猛然一喝,那玉色酒盏便掷在大理石地板上,碎得四溅,还碰到了不少大臣惊呼。
常卿:“……”
反个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