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剑鞘上一颗翠色宝石被巨大的力道捏碎成两半,滴溜溜顺着衣袍的边角滚落在地!
李言修咬牙欲碎,怒不可遏地将手中重剑扔出!
重剑失控而飞,撞落对面插着红梅的古董花瓶,瓶子一歪,落地即碎,半瓶寒水默默晕开,混着红梅清香,寂寂淌到李言修的鞋边。
狂乱墨眸沉着浓郁的杀意,李言修的目光越过地上瑟瑟发抖的臣子,望见殿外太监们缩着脖子相继跪下,低头噤声,皆不敢触怒天颜。
清冷月华被乌云遮蔽,有细碎的雪沫缓缓迁移。
暗夜枯枝,乌鸦哀啼,不知情的宫女们拿着细竹竿敲打枝头,想要赶走乌鸦,却接连又飞来几只,对着乌云蔽月反复长鸣,诉说天道无情,苍生不悯。
雪势渐渐大了,院中青砖现出一些白色。又是一年大雪冬,路上饿殍飨饥虫。
李言修戚戚然转身,步履吞吞,背影跚跚,朝更加黑暗的殿内走去。
他走不了,哪也走不了。
满门荣耀
在卞水附近转悠了数日,萧容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她远远看见一个Jing瘦矮小的男人提着鸟笼从石桥对面走来,对笼中艳丽的鹦哥吹着一首小曲,曲调似乎是早些年在邯阳城里特别盛行的“殊人归”。
萧容不知对方姓名,但是第一次找到他的时候,道上人都叫他瘦皮跛子,故而在见到真容后,发现对方并不跛脚,萧容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暗暗猜测,他许是怕人听见名号找上门来,故意取出那种半像半不像的名号了。
瘦皮跛子提着鸟笼晃荡着走进福巷,萧容扯了扯头上的碎布帽,遮住自己半张脸,跟着对方的步子一同进了福巷。
正值清晨,太阳初升,夜间的霜刚刚化冻,路面全是水渍。
蜿蜒曲转的小路有些滑腻,两边石墙下有一尺高的灰污,偶尔会有臭水积成一滩,漂浮着一些零星的油光。
萧容静静跟着瘦皮跛子走了半条巷子,正奇怪对方怎么还不停下,就见对面拐角冲出四个大汉,手里拿着家伙隔空瞪过来。
目光如刺,萧容下意识停下脚步,就见瘦皮跛子提着鸟笼转过身,手中携着一根枯草,漫不经心的逗着笼中鹦哥。
鹦哥被他枯草戳得摇头闪避,爪子抬了抬,弯钩般的嘴里吐出没有平仄的话:“大路宽阔无人管!大路宽阔无人管!”
鹦哥叫了两声,萧容立即抱拳行礼,回复:“钱多话少有来还。莫问行者何处去,放舟渡水各自安。”
“哟?老顾客?”瘦皮跛子见萧容说出了后面三句,脸上的戒备缓和了一些,转手将枯草插在鸟笼上,眯着眼睛笑望来者。
为了说话方便,萧容上前几步,走到瘦皮跛子面前,客气道:“请问店家最近有没有鱼皮?”
这也是她当初耗费了许多功夫,才偷学到的一句行话,所谓鱼皮,问得便是宫里太监官服,而宫女的官服叫鱼珠。
这瘦皮跛子是邯阳城里专门倒买倒卖官服的,只要价格够高,连出入宫的令牌都能买到。当初萧容没这么多钱,为了拿到官服和令牌,还是跟踪一个买客半路上抢的。
由于私制官服是重罪,抓到一个砍一个,抓到一窝砍一窝,所以有品阶的官服瘦皮跛子不敢随便出手,对于这种不知谁介绍过来,只有一句口号的顾客,最多只卖些太监宫女的官服,让好奇的人进宫掌掌眼罢了。
瘦皮跛子上下打量萧容一眼,摇头:“最近湖里不太平,没了。”
“那何时才有?”见对方转身欲走,萧容急忙出声追问。
瘦皮跛子回过身来,许是看在她是未来潜在顾客的份上,遥遥望着远处巷口叹道:“天灾人祸,人人自危。小兄弟今年还是规矩些,别往泥潭里凑热闹了。”
说完,瘦皮跛子提着鸟笼又是要走。萧容怎肯罢休,翻身一跃从矮瘦男人头顶飞过,手臂一张,堵住他前路。
几个打手瞧见萧容是个会武功的,虽手握武器,脚下却不自在的向后退了两步,偷偷对视几眼,有畏惧之貌。
瘦皮跛子也是脸色一变,发现萧容不是普通想进宫长见识的愣头小子,三言两语是打发不走了,也便唇线一勾,不再跟她借比,而是佯作淡然的朝几个打手看了一眼,示意他们放好风,然后直言道:“小兄弟,不是我故意糊弄你,而是这把脑袋挂裤腰带上的生意,近几年,我是做不起来了。”
“什么意思?”萧容张着双臂,还是不肯让路。
“宫里刚封了位皇后娘娘,现在几千名奴才有人管了,谁都不敢像以前那么大胆。我以前那些官服和令牌,都是从宫里倒腾出来改制的,现在是真的没货了!”瘦皮跛子也是憋屈的很,少了这么个营生路子,加上现在斗米斗金,手头紧张,过得再不如以前那般逍遥。
“皇后……”萧容眸中暗了暗,张开的双臂颤蜷了一下,险些因为这两字破碎了坚持。
回神看见瘦皮跛子蹲下身,准备趁机从她手臂下面钻过去,萧容双臂一收,环抱在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