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圣诞,日子仿佛进入了倒计时。
元旦新年,国内春节,三月加州的金罂粟花漫山遍野,转眼又到了毕业季。
对于习轩慕来说,每一天都犹如摆钟,在与商涵启如胶似漆的甜蜜和除此之外巨大的惶恐与压力间来回摆动。
他无法摆脱社会lun理桎梏,又在Jing神上离开不了这段禁忌的不lun恋。时针每往前走一格,他离审判便更近了一些。
一场没有人的审判,无声的死亡。
正月里,商涵启打电话回家拜年,习轩慕遵循家教礼节,也在电话里向商老太爷问安。
老爷子通知他之后会来参加商涵启的毕业典礼,不需要习轩慕订机票酒店,这些秘书全部会搞定,他只需把时间空出来,全程随行。
全程随行,听起好像重要至极。
商老太爷语气维持了一贯的冷淡严肃,倒也不算过分刁难,可能是因为过年氛围比较喜庆,末了还让习轩慕注意身体,想必是从商涵启那里听说了他之前生病的事。
电话那头字字寻常,习轩慕却因为做了亏心事,每一句都胆战心惊,低垂着眼,挂断时背后早已起了一层薄汗。
他勉强对着商涵启笑了笑,眼睛里的焦虑几乎掩不住。
商涵启把习轩慕搂在怀里,温热的胸膛贴着他单薄消瘦的身体,一遍遍亲吻,安抚他。
年轻的恋人,吻是香草味的。
就像无论什么季节,家里的冷柜里都会有一盒冰激凌,香醇浓郁,带着一点孩子气。
商涵启长长的睫毛扫过习轩慕的脸颊,有些痒,有些撩人,他收紧了双臂,用力抱着习轩慕。
习轩慕的心柔软又酸涩,在充满罪恶感的甜蜜中沉沦。
寒冬已过,春chao涌动。
但阳光并不能照到每一个细微的角落。
习轩慕开始失眠。
起初只是睡得浅,容易惊醒,渐渐地就变成翻来覆去睡不着,明明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
他皮肤白,脸上本就没什么血色,连续几周下来整个人更显憔悴,下巴尖了不少,体重不停地掉,有时商涵启环着他的腰,都觉得他身上的骨头硌人。
因为睡眠不足,习轩慕白天总是Jing神萎靡,疲惫而困倦,却又不敢睡,担心睡多了晚上会更睡不着,恶性循环。
就连一些平常人看起来最普通的事,吃饭,洗澡,甚至光是待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都让他觉得辛苦,心脏隐隐地难受,好像有东西压在胸口,每一下呼吸都很沉重。
他瞒着商涵启,人前尽力维持正常,保持着礼貌的疏离,但一个人独处时,总会被脑海中铺天盖地的责难声和羞愧淹没。
人类因为禁忌而反感,从而觉得不道德,即便这并非是经过理性思考之后的自主选择。
人们出生于这种规则之中,于是认可、遵守这些习惯。
习轩慕尚未强大到能够对抗这些规则,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甚至和社会大众对于道德lun理所持的观点是一致的。
这也是他痛苦的根源,恐惧失去,恐惧拥有。
周末,习轩慕去心理医生处复诊。
他其实不想出门,诊所在市区,打车过去要半个多小时。最近因为一系列罢工抗议,湾区网约车司机大幅减少,经常加了好几次价都没有人接单。但他的安眠药吃完了,他实在忍受不了每晚睁眼到天亮,脑子里是无边无际的绝望,那种只有把自己消耗到Jing疲力尽才能入睡的绝望。
上一次复诊,医生因为他的状态不好,给他换了一种睡眠诱导剂,能让他快速入睡。因为是处方药,一周只能开一盒,一盒吃七天。
习轩慕很久没有高质量的睡眠,Jing神疲惫到极点,心理上非常依赖药物,即便吃完以后会思维迟钝,心悸反胃副作用明显,但于他来说聊胜于无。
明明已经初夏,习轩慕还是穿了长裤和米白色的卫衣,把自己完完全全包裹起来。
他拿了手机、钥匙准备出门。
“要不还是我送你吧,这个时间打车不方便。”商涵启语带犹豫,在玄关拉住习轩慕。
原本计划商涵启开车送他去诊所,结束之后到旁边的药店取药,但项目组一个数据临时出了问题,要商涵启立刻赶去核实。
“不用了,你快走吧,别耽误了。我复诊完就回来。”习轩慕摇摇头,坚持一个人没有问题。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软,半搭着商涵启的胳膊,从袖口处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瘦得让人心惊。
商涵启还是不放心,把他送到楼下,看着他坐上车,又亲自和司机确认了一遍地址。
“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这边忙完过去接你。”商涵启侧着腰,对坐在后座的习轩慕再次嘱咐道。
“嗯,知道了。”习轩慕对他摆了摆手,温顺地回答。
……
心理诊所。
习轩慕填完表格,安静地坐在大厅等前台等叫号。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