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归没有应他,大跨步往外走去,径直朝东边走去。
经过东厢房,却不进去,只拿眼睛往里边瞟着。
此时隆冬寒冷,门口都是挂了厚厚的猩红毡帘,遮得严严实实的,什么也瞧不出来。
但是里间燃了炭火,窗棂边便开了一条缝隙。
萧归的目光穿过那缝隙,瞧见了里边的两个人,相对而立,书案上摊开着一张偌大的地形图。
两人言笑宴宴,气氛融洽。
他撇了撇嘴,慢吞吞地从窗台前滑了过去,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绕过回廊,闪身进了厨房。
厨房的下人们鲜少有机会在皇上面前回话,见他进来了,都吓了一跳,忙不迭地跪下请安。
萧归无谓地摆摆手,随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漫手拿了个包子,然后在众人怪异的神色中,大剌剌地离去。
“皇上这是喜欢吃酸菜包子?”
“早点李公公拿走了几个,想来是吃不够啊!”
“对对,明天再多做些。”
……
萧归从厨房拿了包子后,却没有吃,只脚步慢慢地晃着,再次晃到了东厢房门口。
这次,高沉贤终于从里间出来了,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末将见过皇上。”他忙弯腰拱手道。
萧归只冷凝凝地看着他,没答话,也没让他起身。
半晌之后,高沉贤终于察觉了什么异样,忍不住开口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萧归凉凉道:“朕没什么事,就是看高将军这脖子好看,忍不住让你多弯一会。”
高沉贤:“……?”
这算什么理由。
温无玦在里面听不下去了,便揭了门帘出来,冷凌凌地瞥了萧归一眼,对高沉贤道:“你先下去吧。”
高沉贤如蒙大赦,当即拔腿就走。
萧归看着他像逃似的滚了,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回头却见温无玦目光凛冽,便一阵心虚。
不过他很乖觉,立即转移了话题,“朕忽然想起来,有个事要问相父。”
温无玦何尝不知道他的鬼心思,只不想戳穿罢了。
他没看他,径直回了房里。
萧归却跟在后头,像条油光水滑的黄鼠狼一样,“相父之前不是说月底要攻打红荆山吗?怎么不见你召众将议事?”
温无玦听了这话,想起之前的计划。
因为胡虏纠缠,导致军将陷在临庸城不能脱身,后又因萧归擅自出战,折损了七八千骑兵,Jing锐不足,如何能战?
萧归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温无玦又是rou疼。
“这不拜皇上的功劳么?那支Jing锐骑兵折了八成,还拿什么跟宁王打?更遑论兵强马壮的北燕了。”
萧归脸上一哂,嘴上却还是很硬,“后来赢回了五千多匹战马,训练训练就有了。”
温无玦便皮笑rou不笑地问道:“那皇上训练了吗?臣看皇上终日无所事事,还以为是天下太平了呢。”
萧归被他堵得心烦,偏又无可反驳。
“你不说,朕怎么知道?”
“Cao练兵马,不是皇上职责所在么?还需要臣说?”
温无玦一贯的温和,在萧归面前碎成了渣渣,他也不想捡起来,这个狗皇帝不给点颜色是不听不懂人话的。
萧归被他训了一通,闷头闷脑地出了院子,越想越气,骑上马就直奔军营。
月底攻打红荆山的计划终究耽搁了下来,这一拖就拖了一个月,直到临近冬至。
俗话说,冬节大如年,不返没祖先。
数九节气,穷僻如斯的临庸城也渐渐热闹起来,每日傍晚,行辕臣僚们尽皆匆匆回家,忙着祭祖等事宜。
这是这里的传统节日,温无玦也很开明,并不多留他们,任他们回去。
温家只独温无玦一人,他也没那祭祖的兴致,温伯问他打算怎么过的时候,他只道包些饺子,几个人围坐一起吃便罢了。
鹅毛大雪飘飘洒洒,落得白茫茫的接天一色,苍穹之间纯粹至极。
偌大的行辕里,臣僚们都回家过节去了,寂寥冷清。
温无玦却很享受这一刻难得的安静,便披着裘衣,立于廊下看雪。
陆嘉尚是少年心性,也不惧冷,正在天井里玩雪玩得不亦乐乎,堆了一排的雪人。
那些雪人个个雪白娇憨,倒也很养眼。
过了片刻,温伯在厨房里忙碌完了,端着热腾腾的饺子上来,招呼二人快洗手来吃。
“陆嘉,你都玩了一个上午了,还不快去洗手!”
“丞相,外头冷,你身子不好,快进屋里去吧。”
温无玦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揭了门帘进去,伸手在火炭上方烘了烘。
三人围坐一处,在这兵荒马乱的北境,颇有几分难得的寻常人间的烟火气。
正吃着,忽然门外一阵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