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不该是这金桂。
“微尘也记不清了,许是于那时的微臣而言,秋日金桂更为珍惜可人。”
被容暮这么一回复,楚御衡愣怔一瞬,顺势点头:“的确如此,你素来喜欢这桂树。”
闻言,容暮转身前往食厅的脚步一蹴。
侧身看着高出自己半个身子,也前出半个身子的楚御衡,容暮倏然笑道:“想来微臣一直有一疑惑。”
“嗯?”
“陛下怎就确定微臣喜欢桂树酿?”
楚御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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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厅的桌上已经布满了从醉仙居订来的宴食,浓郁的羊rou鲜汤还在滚滚冒着热气,熏烤得当的羊腿香飘四溢,容暮特意让宋度去地窖里取了几坛子收藏已久的桂花酿。
酒坛子的封口一打开,酒汁的浓郁香气瞬间掩盖了菜品的味道,珍藏了数年的佳酿,果真酒气不俗。
容暮倒是落了个从容淡定,小口浅尝白嫩的羊汤。
当但楚御衡看着这桌上俨然出自自己之前赏赐的美酒,楚御衡心头更是一哽。
楚御衡还没从容暮其实不喜桂花酿的事实里走出来。
容暮喜桂花,所以自己给他送了这么多年桂花酿,但现在容暮却说他其实不喜桂花酿。
楚御衡想起之前年尾宫宴时自己还亲手酿了一坛桂花酿送给容暮,隐约之间,楚御衡的掌心都被自己深深攥出几道血痕。
容暮给楚御衡倒了酒。
楚御衡一口饮尽,酒汁的确上佳,不知道是因为屋子里光线不明朗的缘故,饮酒后男人的眸子似乎更加棕黑。
楚御衡暗自把弄着Jing致的酒盏,问眼前人:“为何你不喜桂花也不同朕说明?”
正坐在楚御衡的对面,容暮本就白净的脸氤氲在滚烫翻腾而起的热气之中。
听到楚御衡突然发难般的询问,容暮透过雾气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微臣何时说了微臣不喜桂花?”
“那你为何不喜朕送你的桂花酿?”一时之间,楚御衡没理清楚其中的不同,“你若当真喜欢,又怎么会将这些酒都留到如今?”
容暮压下一口浓汤:“微臣认为,喜欢桂花和不喜欢桂花酿二者并不冲突,微臣喜欢桂花,但对桂花酿……微臣避之不及。”
楚御衡抿唇,听容暮这么说,只觉些许伤感。
记忆往前追溯而去,他同容暮第一回 亲密接触,便是借了桂花酿的酒劲。
可容暮如今却言不喜桂花酿……
一顿饭以尴尬开场,同样以漠默然而结束。
用完午膳,午后的光景影影绰绰,看着容暮手持杯盏侧首看窗外的模样与之前并无二致,楚御衡再无旁的可以留下来的理由。
多看了两眼容暮,楚御衡摆驾回宫。
*
待人走后,容暮才无由地松了一口气。
容暮折着纤细如玉的骨节,瞥眼而去,外头白雪堆积,那一袭俊拔黑衣流连过峰石拱门,终究消失在雪色里。
家仆无声而入,收拾桌上的遗留佳肴,又带起屋外料峭冷雪寒气。
宋度也上前,对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一坛桂花酿颇为踌躇。
“大人,这酒还没用完怎么处置?”
容暮眼里的寒霜偷偷融化:“重新搁置回去吧。”
看着宋度带着酒坛子离开,容暮心中曲折宛转,难以描摹。
他喜欢连中三元时的金桂缠枝,因为那象征他多年苦读后得以开启官场的第一步,是他决心扬名立万后努力得到回复的一个标象,更是每三年殿试头名被圣上亲手赐下的荣誉。
而他不喜桂花酿的酒……那是因为自己自小在庙中长大,虽未出家为僧,但庙中的素食戒断等也颇为严厉。
以至到如今,他只用过一次酒。
还是在宣布殿试成绩的前一夜,楚御衡偷偷带着桂花酿从宫里出来见他的那一次。
楚御衡那时虽以为帝君,但朝政缠身,他们已数月未见,最近一次相见还是在殿试之上,那时他为考生,楚御衡坐在高台。
所以当楚御衡从宫里出来见他时,他等待成绩的微微忧虑一扫而空。
楚御衡特意同来陪他,还拍拍圆滚滚的酒坛子:“怕某些人忧思,朕给阿暮带了些好东西来。”
他并非担心成绩不好,书写时下笔如有神,对这次殿试的成绩胸有成竹,他只在忧虑明日见到楚御衡时该说些什么,反而没料到楚御衡会主动寻他。
所以面对楚御衡的调笑,他只摇摇头,稍稍烫了耳尖。
不管是何原因,能见到楚御衡他就如了愿。
后来楚御衡牵着他的手,带着他登上屋顶看满天繁星,还给他递上酒坛。
他初次品到酒的味道。
辛辣,难以下咽。
只喝上一口,他就忍不住做呕而吐出。
可他还记得当时的楚御衡,眉眼含笑,多情的黝黑双目颇为勾人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