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会。住哪?”
车子缓慢前行,无人说话,只有午夜的风声让人恍惚。到了地方郑学试着睁眼,还是畏光流泪,但勉强可以看东西。他侧过脸,发现袁容在驾驶位上望他:“好些了?”
“没事。”郑学笑着道了谢,他没问袁容怎么会出现在那,只觉得此时此刻有种久违的平静。
“上去吧。”袁容再次开口。
郑学点点头没说什么推门上楼,他爬了两层,顺着窗口望下去。清冷月光下袁容的车还停在那,郑学的手蜷了蜷,顺势在黑漆漆的楼道坐下点了支烟。
车厢内袁容握着方向盘迟迟没动,目光不经意扫向那些未亮起的窗户。过了会听见响动,有人在敲车窗。他降下半格,郑学的脸在月色下显得格外诚恳:
“上去坐会么?”
郑学把人引进门打算摁灯,就被袁容止住。
“先别见强光。家里有药吗?”
他顿了顿:“茶几下面。”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光亮,袁容拿出眼药水走近。
“我自己来就成。”郑学下意识要避开。
“别动。”黑暗里,袁容的脸凑得很近,声音却不带情绪,例行公事般。郑学只好妥协,感受着手指轻微的碰触,身子不觉有些僵硬。距离太近,连呼吸的温度都能感知,他眼睛颤了颤,冰凉的药水滴进去。
郑学侧侧脑袋:“没什么事了。”
仔细擦干他眼角残余的药ye,袁容手若有似无地轻蹭过眉眼:“闭会。”处理完开了灯,他打量起这房子。
郑学住的是警局分的临时宿舍,还是那种单身汉老楼。进门就一个大通间几样简单家具,卧室客厅连着,旁边隔出个小厨房搭着卫生间。前任还有些杂货没搬走仍堆在客厅。
环顾着没什么人气的房间,想起那天对方在酒桌上顺从的样子,袁容的心针扎似的缩了下。
现在的郑学,活得很潦草。
郑学睁开眼恰好捕捉到袁容未来及收回的情绪,开口道:“这地挺好的,别看小,方便。”他边说边起身推开茶几上堆放的资料,又用抹布擦了擦台面,拿出个杯子打算倒水,才发现里头都是灰,局促笑笑:“就是我过来的匆忙,一直没怎么收拾。”
“不必忙了,坐会就走。”
郑学有些尴尬,仍去厨房烧了水。回来在茶几对面坐下,这才仔细看袁容。
袁容今天穿了套板正的西装,头发齐整,连皮鞋也擦得蹭亮,像从哪个正式场合回来,往他这晦暗的小房子里一坐,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没怎么见你穿这样。”
“应付公事。”
“还挺合适.”
袁容下意识看看袖口
转移话题:“过来都习惯?”
“过得去。”郑学说着揉了下眼睛,好像还不太舒服,“我说,海市道上都这么玩?“
”这边人野。”
“你手下也这样?”
袁容“嗯”一声算回应。
“那后头跟你们打交道我得防着点,”说着,他弯弯唇角:“罩我吗?”
袁容也不避讳,看着他:“叫哥。”
两人对了一眼,都笑了。
郑学愣住,“好像...第一次见你笑。”
袁容垂下眼,没说话。
“打算在海市扎下来了?”郑学问。
“走一步看一步。”
郑学点点头,“来快两年了?”
“嗯。”
“...有伴了吗?”一句话脱口而出。
气氛僵滞了几秒,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
等了会,袁容抬头,认真看他:“有。还没在一起。”
郑学含混的嗯了一声,“好..挺好的。我去倒水你先坐。”说完起身去厨房,他起得很急,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连碰倒桌角上的药瓶也没发觉。
逃一样。
袁容坐在那,搁在膝上的手紧了紧。过了会才俯身捡地上散落的几瓶药,动作忽地停住,他盯着上面的疗效,这些都是一种类型的。袁容看着首排的几个字,久久没出声。
将药瓶放回原处,厨房里仍没动静。他走到门口,发现郑学背对他,正对着一壶煮沸的水发呆。
“郑学。”
“马上好!”
郑学像突然惊醒,仓促关了火,又打开水龙头洗杯子,袁容看他忙活,开口:“我走了。”
水声哗哗充斥着安静的空气,郑学垂头在那洗的很认真,好半天才回了句:“行。”
袁容离开了。
厨房里只剩下呆站着的男人,和一壶冷掉的水。
一下楼,袁容接到梁涛电话,说是Z国有新情况。他听完道:“动作要快,我再去一趟。”
Z国这事落地前,盯他的眼睛太多,这里不能再来。想到这,他看了眼那扇亮着的窗户:“找套偏点的房子,你亲自去看,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