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搜查的人几乎扒了个遍,干净得找不到一根骨头,这是一个常识:人的骨骼极其坚硬,基本不会被火烧成灰烬,所以,如果顾千欢在里面,总会找到痕迹,但直到结束,都没人找到。
顾风曜听见汇报,眼底绽开一抹光:“欢欢没事。”可旋即,他反应过来,顾千欢去哪儿了?
他立即派人调出监控,巧合的是,火灾后那一段监控损坏了,线索就此中断,顾风曜沉默一瞬,总还有其他办法,他的目光掠过废墟,动作一滞,巨大的惶恐扯着他极速下坠。
不会的,欢欢不会离开他。
直到此刻,他仍然不觉得顾千欢会真正离开自己,他爱他那么深,他那么乖巧听话,那么黏人爱撒娇,怎么会一走了之。
章霖心里正纠结着要不要提醒,顾风曜突然出声:“去镜大。”
除了洋房,青年能去的地方只有镜大。
直到此刻,顾风曜才发现,他搬出宿舍后的生活重心一直围绕着自己,所以,他才能在回去时见到他,因为他一直在等自己。
顾风曜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他点燃一支烟,明灭的红与青色烟雾间,露出男人压抑的眉眼,像深夜沉寂的黑色海面,窥不见一丝波澜,那些汹涌澎湃的巨浪俱蛰伏于其下。
抵达镜大后,他直奔教务处,值班室的老师调出顾千欢的资料,有些不解,他不清楚顾风曜这样的名人为什么专程到访,许诺一栋图书馆,只为了查一个学生的资料。
这位老师是新人,今天也是值班第一天,并不知道顾千欢这个名字在镜大有多大的影响力。
顾风曜神色不变,他指节微曲,敲击桌面,叩出轻缓的督督声:“他现在在学校吗?”
老师立即会意:“我帮您查一查。”
然而,下一刻,他滞在原地,脸色有些尴尬:“您说的是顾千欢?”
声音停滞,顾风曜抬眸看他,面无表情。
老师尴尬一笑:“如果真的是油画系的顾同学,今天晚上他的家人来学校,刚办理了休学手续。”
*
“宿主,醒了吗?一千亿换你的一点点感情,稳赚不赔的买卖。”
顾千欢睁开眼,眼珠迟缓转动,满目刺眼的白,他正躺在病床上,窗外墨蓝色天幕,一轮皎洁明月,月光投在窗框上,光影斑驳。
他还活着。
顾千欢动了动手腕,包扎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勾起唇角,一抹笑容浮上脸庞,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还有这好事?”
“我同意交换。”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
顾千欢起身,目光落在那扇打开的窗上,眸光闪了闪,下一刻,他被人按在床上,像是看穿他的所思所想,阿帕忒笑着低头:“交易一旦成立,不可摧毁,所以宿主,不能再自杀哦。”
顾千欢瞳孔紧缩,被他看穿的紧绷,他的指尖抓紧床单,胸腔里的东西快速跳动,半晌,脸上缓缓绽开一抹笑意,深色眼瞳里倒映出一片虚无。
不信,这些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轻叩他的心门,是诱惑。真的好疼啊,他心里有怨,有恨,为什么,他从来没做过坏事,要让他经历这样的痛苦,为什么他捧出一颗真心,却被人直接碾碎。
他想冷笑,可他只是扯动了嘴角,之前的事已经抽干了他全部心神,越来越沉的疲累堆积起来,如倾塌的山峦,足以淹没他,将他彻底摧毁。
顾千欢闭上眼睛,在入睡的前一刻,阿帕忒轻轻俯身,低下头,一个轻柔的吻落上他眉心,他的眼底漾着轻柔的波光:“宿主,我与你同在。”
清晨,顾千欢早早苏醒,他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那么痛苦的噩梦使得他早早清醒,睁着眼看窗外的灿烂天光,愣愣出神。
郑中胥推开门,神色紧绷,瞥见苏醒的徒弟后,他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光,又猛地刹住身体,冷哼一声,才大跨步走来,硬邦邦地说:“顾千欢,你终于舍得醒了!你是要把我吓死吗?!”
顾千欢垂下眼帘,清瘦的身形陷进宽大的床铺里,模样娇弱且可怜。
郑中胥顿时一滞:“你看看你这副样子,才几天,你就把自己折磨得不人不鬼……”郑中胥眼里泪光闪烁,缓和道:“不管你这次怎么反抗,我告诉你,顾千欢,等伤养好了,你马上给我出国!”
“东西我都准备好——”
“老师。”顾千欢忽地抬头,打断他的话,眼底有淡淡的感激:“昨天,谢谢老师您救了我。”
郑中胥猝然瞪眼,勃然而发的怒意底下压着慌乱:“你想说什么?你是不是还想回去?你非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才甘心吗?”
顾千欢摇头,抿着嘴唇,半晌,他笑了起来,眼底再无一丝多余情绪:“我要在镜城呆着,您也一起陪我。”
郑中胥愣了一瞬,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你难道——”
此刻他才发现,徒弟好像变了一个人,眼底再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