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前几天,他以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事实给了他狠狠一击,一切都是他以为,他以为男人喜欢自己,可下一刻,他在和别人拥吻。
这一刻,顾千欢突然怀疑起来,他好像做错了什么。
他摇摇欲坠地站在那里,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叫顾风曜拧紧眉心,手掌贴着青年的脸颊,瞥见他希冀的目光,直到此刻,他仍旧是肆意且轻松的。
顾风曜指尖轻抚,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是笃定,笃定他爱自己爱到不可自拔,笃定他绝不会离开,他轻声诱哄青年:“欢欢,这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收获。
走掉的陪酒男生身上的气质击中了他,太像了,像他午夜梦回的那个人,他看不清面貌,却坚信,他是那么的温暖,阳光,在他人生最晦暗的日子里,他是太阳,星辰隐没,唯有他。
顾风曜微微出神,又是几声诱哄,曾经他觉得顾千欢是最像他的,后来才发觉,他也不是那么像,就如之前的叶舒晨。
顾千欢在画室里的放纵让他犹疑,那样的他不可能是小太阳,他隐隐察觉到青年蛰藏的另一面,似乎也不是那么乖巧听话。
他不像了。
这喜欢就衰退不少。
他的变化顾千欢怎么不清楚,他抓紧男人领口,从始至终,一声不吭。身体撕裂成两部分,双方在撕扯,可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直到现在,顾千欢才明白,在这段感情里,他把顾风曜当成了什么,是救赎,是最后的希冀。
可现在,他不确定这希望是否能支撑他走到尽头,是否能陪他走完全程。
不,顾先生不会骗他的。
他沉默太久,顾风曜揉揉他的头发,笑道:“在想什么呢?跟我回去。”
顾千欢仰头,濡shi的气息洒在男人颈间,他像撒娇的宠物,软软的声音自胸口传出:“顾先生,别骗我,我只有你了。”
顾风曜摸摸他的头发,眼底一片风轻云淡:“你乖乖的。”
他完全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也不知道,这预示着什么,后来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毁掉了什么。
他们出来太久,包厢里的鹤谨打电话催促,顾风曜要回去,顾千欢却摇摇头,把手藏在背后:“我想去趟洗手间。”
走到无人的角落,他才扯下一些纸,处理伤口,镜子里照出自己衣襟散乱的样子,眼角嘴唇泛着糜红色。
对面的人突然朝他笑了,眉眼蛊惑:“这才只是开始。”
顾千欢低垂眼帘,洗水池里,殷红的水旋转着冲下管道。
叶舒晨跟着走进来,朝他打招呼,看见他时愣了一瞬,这怎么搞的?倒不是凄惨,像是一夜间怒放的优昙花,盛极又秾丽,灼目得不可逼视。
太艳了。
他视线一顿,落在顾千欢胸口,一点殷红几欲刺破他的眼,叶舒晨呼吸急促,陈年旧事在瞬息间涌上脑海,是他!
“你是不是在雾城孤儿院生活过?”
顾千欢一顿,叶舒晨半点没错过,他满意地笑了起来,像是拿捏到什么把柄,声音灌满最深的恶意:“你是47号吧,我记得你,当年孤儿院事件的受害者,没想到,我还能再遇见你,你说,你之前的事顾风曜他知道吗?”
顾千欢瞥了他一眼,冷冷的没有丝毫感情。
叶舒晨也不慌,他记得就行,今晚他最满意的就是这件事,真是太棒了。
雾城的孤儿院事件,十二年前曾轰动全国,孤儿院的监管者依靠自己的权威,侵犯近三十名孤儿,时间长达两年之久。
顾千欢出门后停下脚步,方才维持的平静尽数崩塌,淋漓的汗掉进眼里,带着盐分的水珠刺痛眼睛,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冲破压制,他支撑不住身体,跪在地上,颤抖的身躯像是弯折的弓弦,让他彻底失控。
处理好的伤口再度崩裂,柔软的血rou在墙壁上摩擦,那些磨碎的rou糜和暗色墙壁融为一体,他机械般重复,无法释放的痛苦叩击神经。
他的脸色是近乎透明般的苍白,浸shi后背的汗水还未蒸发,又有一层覆盖上皮肤,如同溺水者的挣扎,囿困于窒息和死亡。
寂静走廊响起脚步声,敲着他震颤的神经,顾千欢迟钝抬头,年轻的男人蹲下-身,纯白衬衣扣到最顶,怜悯地看着他:“和我做个交易吧,给我你的感情,我给你一千亿。”
这样荒诞的事叫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但他太累,只扯动了唇角,目光透出一股嘲讽。
男人叹息一声,留下淡然的声音:“我还会再来的,一千亿,换你的全部感情。”
*
接风宴过半,顾千欢也没回来,等顾风曜打电话询问的时候,他已经来到镜大,时间还早,伫立的宿舍楼灯光如海。
阮嘉明一见他就愣住了:“你、你怎么搞成这样子?”
他手上的伤口,形容狼狈,身上凝固的那是什么,血滴吗?阮嘉明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顾千欢,心都揪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