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楚半阳点头,“一路顺风。”
少年的身形拔高得快,他已快到楚千句的肩头。
楚千句突然又拍拍他的肩:“如果有一天你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一定要直白一点去表示。老是藏着掖着,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为什么讲这个?”楚半阳愣了一下。
“我这不是怕你错过人吗。”楚千句说,“不唠叨了,我得走了。”
两个不善表达情绪的人,最后也没多讲什么。
车子驶离楚家,开往远方,再不回来。
他们断断续续地联络着,几年过后,楚半阳知道了他的死讯。
他没有太多的伤感,也没有偷偷哭一场——实际上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
只是觉得不真实。
他看向窗外刚抽枝的柳树,心想,楚千句最终还是死在了孔雀的怀中。天边的朝霞铺得很暖,桌上摊开的符纸,每一笔都是楚千句教他的画法。
“……”
楚半阳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了。”
路迎酒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楚半阳说:“我知道我是完美主义者,但凡有一个人超越了我,我都会记很长时间,可能这辈子都忘不掉。”
所以,他穿着楚千句常穿的西装,写着他的字体,系着他最喜欢的半温莎结。
关于生离死别,最不公平的一点是,追悼与思念都是留给生者的。
楚千句有下个轮回,而他只有今生,去慢慢回忆、咀嚼那短短的三年。
后来他遇到了路迎酒。
走了个楚千句,又来了个路迎酒抢走他的第一名。
……光是想着楚半阳就心塞,自己又成老二了,真是倒霉透顶。
楚半阳揉揉眉骨,说:“这就是我性格的不稳定处吧,天性如此。”
路迎酒沉默了一会:“你今天难得坦诚啊,竟然和我说了那么多。”
“以后不会了。”楚半阳理了一下领带,“我是看你问起,不忍心才告诉你的。”
他低头,看腕间昂贵的定制手表:“看这时间班上又要死人了,我得去看看。”
说完转身就走。
——如果仔细观察,便会发现,他的步伐有些急促和狼狈,像是要快步逃离。
一看就是后悔刚才讲了这些。
“……说起这个,”路迎酒在他身后说,“你说但凡有人超越了你,你就会永远记着。我有一个问题其实一直想问你。”
楚半阳回头。
路迎酒还坐在栏杆上。
楚半阳看着他,看着他柔软的黑发被风吹拂,看着他略显慵懒的神态,看着他背后是一轮巨大的落日,好似只要轻轻往后一倒,便会坠落入夕阳的拥抱。
光芒雕琢他那完美如艺术品的面部线条,白色衣衫干净而清爽。
和初见那天一样好看。
“什么问题?”楚半阳问。
路迎酒说:“楚半阳,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第69章 祭祀
这一瞬间,如果楚半阳真是一只孔雀,那么路迎酒就会看到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乱蓬蓬的。
但人类毕竟善于隐藏情绪。
楚半阳死死板着一张脸,浑身僵硬得不行,慌乱、紧张、不安混在一起,又夹着一点隐秘心思被戳破后的羞耻。
良久后,他才从喉咙中挤出冷冰冰的一声:“你在说什么梦话?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噢,”路迎酒脸上没什么表情,点头道,“我就是问一下,以防万一。如果是误会,那我道歉。”
他从栏杆上跳下来,说:“走吧,回教室去。”
接下来,两人之间一片沉默。
路迎酒在前头走着,楚半阳板着脸在后头跟着,有好几次都因为太紧张,同手同脚了。
苍天可鉴,楚少爷自从成年后就再没有那么窘迫过,周围没人,他却觉得整个世界的人都在看着他。就这么短短半分钟,他后背出了汗。
他莫名想到了楚千句的那句话。
楚千句说:“如果有一天你遇见自己喜欢的人了,一定要直白一点去表示。老是藏着掖着,别人怎么会知道呢?我怕你错过人。”
有种浓郁的不安,弥漫在楚半阳的心中。
快到教室了,楚半阳又憋出一句:“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我在哪里,给过你这样的错觉吗?”
“也没什么。”路迎酒想了想,“就是突然有这么一种感觉。”
他对感情上的事情不太明白。
而认识敬闲过后,他才第一次意识到,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怎么样的。然后再看楚半阳,心中不知道怎么,就涌现了这样的想法。
路迎酒说:“我只是想着,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这样,那我也得跟你讲清楚了。”
“……讲清楚什么?”楚半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