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不动声色地望向整个班级,到校的学生们各忙各的,学习的学习,吃早饭的吃早饭,并无例外。但他却敏感地看向了那个座位。只有一个干净的书包,主人却不知在哪里。
他大呼无聊地趴在桌上准备睡,却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好翻看起那本无名册。第一天,他没放在心上。第二天桌上又多了消毒药水和创口贴。没有署名。他心照不宣地扔进垃圾桶。直到第三天,桌上多了两张红色的人民币。他皱起眉,嗤笑一声,还没等他找上罪魁祸首,小绵羊便自投法网。
那是节体育课,江屿懒懒散散地躲在Yin头里投篮,十有八-九都中,偶尔有几个女孩捂着嘴偷看。
而徐衍昕免修体育,大部分时间坐在花坛边背单词,四十五分钟的体育课,能过三四百个单词。然而那天,徐衍昕却没带单词本,两手空空地走到投篮的江屿面前,说了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徐衍昕盯着他:“我误会你了,所以跟你道歉。”
江屿一口气堵在胸口,张了张嘴,憋出句:“你真的有病吧?”
徐衍昕担心道:“你还在生气吗?我知道被误会的滋味不好,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弥补的。”
江屿被他气笑了:“大少爷用钱道歉吗?”
徐衍昕这才恍然,但江屿已转身离开。他人高腿长,抱着篮球走得飞快,徐衍昕小跑跟在他身后,拦在他面前,跟他解释:“我听方可施说了,你和他打赌赚钱,所以其中一张是方可施的。至于另一张,我也想和你打个赌。”
“我不想和你打赌,赌什么,赌你有没有脱nai吗?”
徐衍昕被他说得脸一白,但还是好脾气地笑笑:“我知道你还在生气,但你能先听听看我们的赌注吗?”
华灯初上,江屿扣上安全帽,骑上小电驴往更深的夜色奔走。他把车停在酒吧后门,隔着门都能听见里面咣当咣当的音乐声。刚一进门,就是俩搂搂抱抱的男女,他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找到边缘几个卡座端坐着的女孩,从柜台拎了两瓶啤酒,倒在玻璃杯里递给其中最活跃的女生,挑起眉梢道:“玩点游戏?”
几个女生见他身形挺拔,又帅得邪气,便跃跃欲试:“玩什么?”
江屿熟稔地说:“黑白配,黑在下,白在上,输的指定两个喝交杯。”四个女生不明所以地都出了白,唯独他扬在高空,出的黑。
女生兴奋地说:“你输了。”江屿晃晃瓶子,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将把酒当水,把几个小姑娘看得目瞪口呆,作为输家,江屿点了最活跃的两个女生,说:“你俩喝。”
两个小女生好笑地喝了酒,他们又玩了几把,输的女生暧昧地扫扫江屿和其中一个女生,叫他们俩搂着喝交杯酒,小女生害羞地说“哎呀你”,但眼含春波地看向他,他挑起眉梢,搂住比他矮上许多的女孩,抵着女生瘦弱的肩骨喝下酒ye。
倒让他想起另一个人的脊背。几个女生总算活跃起来,江屿拎着酒杯说:“我有事先走,你们跟隔壁卡座的一起玩。”
“你怎么走了?”
江屿朝他们摆摆手,往厕所去。却被张慧一把拦下,灯光下红唇似火,勾出个调侃的笑容:“几个第一次来酒吧的小妹妹,都不知道酒吧也是有营销的,还当是碰上艳遇了呢。”
“我要上厕所。”
“可别尿遁,”张慧勾着他的衣角,“我有话跟你说。”
江屿扶着额角,道:“张姐,我今年十七,还是个处男呢,照顾你生意违法,能别对我的童子身耿耿于怀吗?”张慧恼羞成怒地锤他的胸口,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娇,说:“去你的,你真当你是香饽饽,我是想,你天天来这上班,学校那边怎么办?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先借你点。”
“不用,”江屿笑着说,“姐,你现在让路是最好的帮助。”
热场子,喝酒,玩游戏,他无师自通。
等凌晨三点,在散场的人群里骑上小电驴,快要天亮时,是最孤独的。平常喧闹的街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几个孤零零的声音。路边的馄饨店刚拉开卷门,懒散地摆着摊位。而他逆着喧嚣,慢慢地开回黑街,在毛猴毫无发觉的鼾声里洗澡换衣服,躺回自己的床。睡前,他盯着那小小窄窄的手机屏幕,眯着眼睛看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完成赌约了吗?
什么狗屁赌约。
他要睡了。
拉起被子,把头埋在枕头里,他像断水的鱼,扑腾扑腾两下尾巴。可他是生命力过强的鱼,睡意还没淹没他,倒是斗志先唤醒了他。他忍无可忍地窜起身子,揉揉脑袋,打开阁楼里的灯,对着桌面上的两本作业本,一阵头痛。
做,还是不做,这是一个问题。
但比起思考这个问题,他的手先握起了笔。少年用漂亮的字,三下五除二地把数学变成了简单的运算,纵使他没听课,也能有所感悟。等他意识回炉,他望着那一本皱巴巴的本子,他竟然补全了所有的数学题。而指针早已指向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