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听到这句示弱,总该放心躺回病床,然而林惊昙的反应是立刻攥住了戚忌手腕,明明随时会昏过去,眼神却如鹰隼般犀利:“既然如此,麻烦您把合同签一下。”
戚忌莫名回到了十七岁,那时候他第一次因为聚众斗殴进局子,摁着他的老警察也是这样盯着他的。
他毫不怀疑,如果林惊昙有一副手铐,自己现在就得被锁在病床上。
戚忌苦着脸签了合同,连看都没来得及仔细看,林惊昙一直认为自己当时做得很对:“对付这种好面子的人,趁自己处于弱势时追击最有用,他们出于愧疚什么都会答应,即使日后想反悔,也扯不下面子。”
顾霆眉头紧皱,开始思索家里的酒是不是太多:“那也不值得你用身体做代价。”
林惊昙耸了耸肩:“这算什么,你真该看看那些为了爬厉南亭的床无所不用其极的,那才叫用身体做代价。再好比你,如果只能在工地上辛苦一辈子,浑身都是病,还赚不到戚忌一部片子的零头,那才叫代价。”
“我的既得远超付出,这不过是有高有低的标价罢了。”
——而令林老师最为满意的是,戚导不仅标价不高,还很好骗。
“我可以帮你搞定下一部片子的投资,但你不能跟任何演员发生暧昧关系。”
戚忌竖起耳朵,又瞬间收了回去:“得了吧,我已经完了。”
林惊昙靠坐在病床上,交握双手,笃定道:“我能救你,只要你答应这一个条件。”
戚忌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提条件的甲方,变成了跟着林惊昙的思路走:“你不怕我又在片场醉酒闹事,或者不按资方要求拍?”
“不需要。”林惊昙微笑,这是厉南亭教会他的,既然敢夸口,就要有能驯服烈马的本事。
戚忌斜睨了他一眼,不知为何竟然有点怕他:“只是不能睡同舟的呢,还是连鼎声的也不能上手?”
他这话问得像赌气的青春期叛逆少年,但会这么问,就说明他已经在心态上放弃了主动权,林惊昙从容道:“不止这两家,其他艺人也不行,管住你自己,我会给你点别的奖励。”
戚忌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不是在撩自己,便见他老人家像是与世长辞一般,徐徐阖眼,昏了过去。
这一下又把戚导吓得魂飞魄散:“医生!医生——!”
至今林惊昙想起来都好笑:“他就跟叫魂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去世了。”
他无视顾霆不赞同的眼神,耸了耸肩:“如今公益捐款可以造假,学历也可以伪装,同样的事放在今天,我怕是喝出胃穿孔都没有用,不见真金白银,谁会吐口?戚忌这方面还算要脸,说话算话。”
戚忌签在同舟,老老实实拍了三部片子,重归主流导演行列,林惊昙既配合他捧角儿,也结结实实地摁住了他的辔头。
跟了戚忌十多年的助理拍完在同舟的第一部 片子后,曾在庆功宴上洒泪感叹:“真是一物降一物,连老爷子都说管不了这个孽子,偏偏林老师就能镇住他!”
其实当年戚忌到底还是耍了点无赖,提议rou偿,林惊昙没答应,而是一手掏空了他的口袋,一手给了他点额外福利。
听说师父签了戚忌,忠实支持者甘棠认为这笔买卖做得很成功:“你管住他是为社会除一大害啊林老师!没电影拍的话,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何况听说他技术不错,不亏!”
双方都很满意,戚忌很满意醉醺醺的林某人自己向他身上爬,还会用shi漉漉的眼睛望着他,清澈得像块月光石,完全不见白日里半分嚣张;林惊昙则很满意戚忌不缠人,也没有半点安定下来的打算,只需颠风倒月,不必思考任何事。
戚忌问过他:“既然早睡晚睡都是睡,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答应我的条件?”
林老师骑在他身上,摇荡间挑眉一笑,恶狠狠道:“我要证明用别的方式也能搞定你。”
戚忌干巴巴地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古怪——向谁证明?
答案不用问,自然是厉南亭,林惊昙一世人都在他面前要强,要证明自己不靠这张脸也能行得通。
或许正是因为这点古怪,戚忌拍了三部之后就和林惊昙解约,自立门户,林惊昙大方送他走,没有半点留恋,让戚忌更加牙痒痒。
可日子还是得过,合作也还在进行,直到应启明出现,林惊昙忽然一改作风,按戚忌的话来说就是“千年狐狸装纯”,要开始玩真爱了。
直到他们终结床伴关系,戚忌都没提出过“我们可以试试交往”,他们似乎注定没有修成正果的养分。
接下来发生的事连顾霆也耳熟能详,戚导再度试图转型拍文艺片,拟邀应启明助阵,林惊昙看过剧本之后认定不可行,两人因而翻脸,再度和好,是应启明出走之后的事。
然而林惊昙从没对任何人讲过,应启明出走鼎声,戚忌得到消息,特地打来久违的电话嘲笑他时,他正握着一管氯化钾认真思考——
遗言该怎么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