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一双泪眼看着蒋明旭,是他,眼前的人是他的亲人,她的娘亲在自己出生后,在自己足腕上留下这红鸾的疤痕,是不是期盼着有一日自己能够回家呢。
他还有家人,他不是孤苦伶仃没人要的孤儿,他不是天生贱命,他不是卿颜馆的畜生,他本该富贵一生的。
脚上的疤被他毁了,他娘留给她唯一的印记也消失了。
“我们南疆的男儿不许流泪。”蒋明旭红着眼眶将初七满脸的泪痕擦干,又将画像小心翼翼地收起,仿佛旁人多看一半,就会玷污那画像上的人一般。
“你能跟我说说你娘的事吗?”昏黄的灯光下,蒋明旭就像一个寻常的老者,虽然可怜,但初七依旧看到了一丝他脸上的执念,对他爱女的执念。
“我娘,生我时死了......”初七不敢不忍将他娘亲沦为ji子的事说出。
“什么?是因为生你死于难产?”蒋明旭一双眼睛瞪的溜圆,瞬间从一个寻常老者变成一个食人野兽。
“不,不是。”初七连忙摇头,在北方,女子若是死于难产,那孩子多半会被说成讨命鬼,灾星,看南疆王这架势,想必也是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不是死于难产,生了我以后,很久才......才病死的。”
“这样啊。”蒋明旭的气势一下子收敛回去,转着手里的扳指,问道:“什么病,为何不医治,你的父亲呢?”
“我......”初七本就不会说谎,被蒋明旭这一通问下来,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是,我只不过当时年纪太小了,我记不得......我......”初七浑身冒出冷汗,呈自我防御的状态回避着。
面临恐惧时,初七方才明白,眼前这个人于他并无亲情可言,他看中的只不过是自己那张脸,可他如今才十三岁,再过几年,成长为男人的模样,那时他还会对自己这般呵护吗?
“别怕,本王只是思念女儿,想听听她的事。”蒋明旭似乎发觉到自己吓到他了,连忙上前安抚地拍着初七的后背。
“我娘是商贩的妻子,生了我以后染了痢疾,死了,当时我爹在外行商,回来时见我娘去了,悲痛欲绝,就失踪了,我落到人贩子手中,辗转多年,被楼兰王买了,送到了皇宫,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初七飞速地说着,这样的事在边境屡见不鲜,初七情急之下,便拿来搪塞蒋明旭。
“这样啊......”蒋明旭叹息道,“他既然嫁给商贩,为何不回家呢.....”
初七答不上来,又受不了蒋明旭的盘问,鼓起勇气说道:“我要回去了,皇上让我回去,我若不回,我怕...我怕他责难我。”
“傻瓜,他既然已经将你赏赐于我,定然不会责难你,今夜你便留下,我还有许多话要同你说,皇上那边,我让人去知会一声。”蒋明旭将人拦住说道。
***
“两个时辰快到了,你快把解药喝了。”徐子洛一脸焦急地将解药递到李轩面前。
李轩双目死死盯着屋外,摆了摆手,“他说过两个时辰会回来,朕等他一起。”
“你当真是疯了!”徐子洛咬着牙说道,“两个时辰,他若没回来,你便要与他一起毒死吗?‘幽冥’之毒若是两个时辰内不服下解药,那便无可解了,三日之后毒发身亡,神仙也救不回来!”
那桌菜李轩下了毒,除此之外,他没有办法让蒋明旭死得悄无声息,不论是为了朝局还是为了留下初七,李轩别无他法。
两个时辰服下解药,初七不会有任何不适,这凶险无比的毒药,他陪初七一起吃,可时辰快到了,初七为何还未回来。
李轩看了眼滴漏,距离时限还有一炷香,李轩站起身,对宣颢说道:“带一队影卫,我们去找蒋明旭要人。”
冷着脸的宣颢巴不得初七就那么毒死,可李轩就像那吃了秤砣的老王八铁了心,初七不回来他不喝解药,只得握着长剑起身。
一行人尚未走到门口,房门被撞开,跌跌撞撞跑进一个人来。
“初七。”李轩一见他悬在心头的巨石瞬间落了地。
初七进门发现房里守着一群人,个个脸上如临大敌,见到自己却全都瞬间松了一口气。
好险,他差点失了约。
“我...”初七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李轩却不由分说地将他拖到桌前,让他喝茶。
“我不喝。”初七没有心思喝茶,伸手推开。
“初七公公,皇上特意为你沏的清茶,你可不要辜负皇上的心意啊。”赵元禄连忙上前说道。
李轩沏的?初七有了兴趣,接过杯子一看,这茶沏了得有时候了,颜色很深,这哪是清茶,是俨茶吧,这般浓,喝了今夜估计别想睡了。
“我不喝。”初七挑嘴惯了,不喜欢的东西不管谁劝,他都极少会入口。
“初七,这茶里放了安神的药材,你睡前喝一杯,对你身体好,切莫辜负皇上一番心意啊。”徐子洛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