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难得有个艳阳天,初七在芸儿的软磨硬泡下拖着乏力的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外头阳光刺眼,初七眯着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缓缓睁开眼睛。
出来走走又能如何,还不是被圈在这一寸天地中。
倒是芸儿,叽叽喳喳的,好不欢乐,明明是同龄人,芸儿还像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而初七却像一朵过了花期,开败了的鲜花。
看着走在前头蹦蹦跳跳的丫鬟,初七叹了口气,有种自己老了的错觉。
空气很凉,吸到肺里,初七的整个胸腔好似都上了冻,京城的冬天太冷了,冷的人心里痛,还是沙漠的冬天好,冷的只是皮rou。
初七紧了紧身上的狐裘,不紧不慢地走着。
前头几个嬷嬷捧着个不知道什么物件,急匆匆地走着,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个个神情严肃,见了初七也不避让,站在原地等着初七让路。
原来捧着的是一件大红色的衣服,看他们这阵仗,初七还以为是什么传世之宝呢。
若是刚入宫的初七,定然老早远远避开了,但现在,初七在这宫里,除了李轩便没有怕的,硬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不避不让。
“还请公公让路,这可是淑妃娘娘的衣服。”为首的嬷嬷站出来趾高气昂地说。
“这路这么宽,你们何不绕开?”初七漫不经心地说,为首的嬷嬷初七认得,是淑妃宫里的管事嬷嬷。
“公公,要不我们让一下吧,听说最近淑妃挺得宠,而且,向将军打了胜仗,明年开春要回来了。”芸儿小声说道,虽然皇上往他们韶华阁跑的勤,但这位公公却对皇上一直冷着脸,皇上十有八九,也是黑着脸离开,芸儿是真拿不准,这初七公公到底得不得宠。
初七沉寂多日的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微微地疼,还好,听见李轩和别的恩爱,他没有那么难过了。
只不过,这大红色除了皇后可以穿以外,旁人穿了便是逾越。
难不成......
淑妃要被封后了?
初七看着手腕上那副玉镯,苦涩地摇摇头。
既然如此,李轩,你再让我最后任性一次好不好,最后一次了。
大红色的衣服落到初七手里,众嬷嬷一片哗然,他们万万没想到,初七竟会动手开抢。
“放肆。”管事嬷嬷抬手想打初七耳光,却又不敢下手。
“回去告诉淑妃,这衣服我看着喜欢,留下了,她若想要,便自己向我来讨。”说罢,初七拖着那衣服转身就走。
众嬷嬷黑着脸去向淑妃禀告,淑妃闻言,并无不悦,“罢了,那衣服本就逾越,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他喜欢便给他罢。”
众人面面相觑,这嚣张拨扈的淑妃,何时这般温顺了。
淑妃看着韶华阁的方向,冷哼一声,一个太监,能嚣张到几时。
初七站在镜子前,散了头发,披着大红色的外衣,又沾了一点胭脂,摸在唇上。
“哈哈哈哈哈哈......”初七看着琉璃竟里的自己,笑的直不起腰,“活该你被人玩弄,抛弃,你哪里像个男人,□□。”
初七用最恶毒的话辱骂着自己,末了一拳打在琉璃镜上,琉璃镜蔓延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痕,鲜血顺着镜子的裂痕缓缓流下。
听到声响的芸儿从外头跑进来,一看初七流着血的手,吓得连忙去找药箱。
初七看着镜子里支离破碎的自己,逃似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仓皇逃跑的人连鞋都没穿,踩在结了冰的地面上却感觉不到冷,初七一边跑一边惊恐地往后看,他害怕,他怕琉璃镜里那个不男不女的□□追上自己。
“静雅?”突然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初七更是受到惊吓一般跑了起来。
可那人缺如鬼魅一般追上来,没有一丝脚步声,却准确地钳住了初七的手腕。
“静雅,真的是你。”钳制住初七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绣着蟒的朝服,此时正满眼泪痕地看着初七。
“是爹爹啊,静雅。”老人老泪纵横,伸出手想去触碰初七却又不敢,仿佛面前的人一碰就会消散。
初七怕极了,不住地往后缩着身子。
老人发现了初七冻得青白的小脚以及滴着鲜血的手背。
“谁伤你!”老人怒目圆睁,厉声道。
尽管这人面脸泪痕,但却有着久居上位之人的高傲,不怒自威,那怒空一切的气度,倒与李轩有几分相似。
初七想逃,却被老人一把抱起,这人年纪虽大,但力大如牛,抱着初七,毫不费力。
老人的怀抱宽厚,抱着他的姿势与李轩不同,倒像是在抱个三岁的孩童,老人健步如飞,在宫里七拐八拐进了一座宫苑,宫里侍奉的人皆穿着短袍,服侍与中原人不同,有些像异族人。
众人见老人进来,皆低头行礼,初七便被抱到了厅内,老人吩咐下人取了温水,将初七的脚按进水里,又仔仔细细的替他清理手上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