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今夜铁了心要跟着自己,初七不再推脱,便由着他去了。
宫道落了雪,初七踩上去只留下浅浅的脚印,被落在地上的衣摆一扫,那脚印便不见了,李轩低着头,看着轻飘飘的走在前头的人,好似他下一刻便会消失一般。
沙漠里来的魅妖,在雪夜,带着一身伤痕消失。
李轩心里很痛,他就像走进了一个看不见的囚笼里,没有出路。
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是初七曾经住的太监所,李轩已经经常趁着夜色,偷溜进去,与初七私会。
后来这个院子便被封了,初七刚离开时,李轩时常来,后来他便不敢再踏入这里一步,院里长满杂草,枯黄与青绿交织被掩盖在大雪里,给破败的院子披上了一层虚假的外衣。
曾经的房间大门紧闭,初七回来后便再没来过,轻轻抚摸着房门,好似在养心殿锦衣玉食的几个月是黄粱一梦,他不过是早上才从这房里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李轩喉咙发紧,他不想来,他不想再想起自己从将初七伤的那么深。
初七没有说话,抬手撕掉门上的封条,推门进了去,木头的房门破败的窗户遮不住一丝寒风,屋里与屋外一样寒冷。
凭着记忆摸到桌前,在桌上摸索一番,初七找到火折子,点燃蜡烛,豆大的烛光刚刚亮起,便被一阵寒风吹灭。
李轩连忙将房门关上。
烛火再次被点燃,寒风无孔不入,烛火摇摇欲坠,但好在没有再熄灭,初七这才端起烛台,四处打量。
土炕上团着沾着血的棉被,炕头放着一面铜镜,柜子被人打开,一看便是被翻过了,地上那滩黑色的血渍,已经渗到了地里。
如果自己当时死了,那这里便是自己留下的唯一痕迹,初七有些唏嘘,这未免也太凄凉了。
“你来就是为了看看这个房间?”李轩咬着牙说道,他这是何意,提醒自己曾经失去过他。
“嘘,别说话。”初七将食指放在唇边轻声笑道。
他实在笑吗?李轩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初七笑眉眼弯弯,十分讨喜,绝不是现在这样毫无生气。
初七将烛台放到床头,上了土炕,在土炕里头的砖缝里敲了敲,取出半截青砖,在那个洞里,摸出两瓶药。
一瓶是徐子洛给他的沉珂,一瓶是楼兰王给他的祛疤的药水。
药并不珍贵,只是当时初七过得不如意,房间时常被闲人闯入,初七怕这药引出麻烦才藏了起来。
这房间李轩搜了几百遍,竟然没发现这东西。
初七坐在破败的土炕上,面对着铜镜,解开衣襟,房里很冷,可初七却好似感受不到一般,看着铜镜轻声笑着:“卿颜馆才不会要这么丑的人。”
还未等李轩做出反应,初七便将一瓶药水倒到脸上。
“啊!!!”这种痛苦意料之中,可初七还是痛的蜷缩起身体浑身颤抖,要紧的牙关泄出一丝难以忍受的痛呼。
“你怎么了?”李轩大惊,上前去摸初七的脸,可手指刚触碰到那shi润的侧脸,便痛的将手甩开。
剥皮,割rou,断骨,也不过如此,仅仅只是碰了一下,李轩便痛的难以忍受,他借着烛火看了看手指,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他的手指是不是被一把钝刀给锯掉了。
可手指完好如初。
初七还在痛苦的喘息。
“初七,你在用什么药?”李轩扶着初七的肩去夺他手里的药。
可将人扶起那一刹那,李轩震惊地呼吸一滞,那张布满疤痕的侧脸,此时皮肤白皙,完好如初,好似从未受过伤一般。
挨着这要命的疼,初七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他已有半年多没有打量过自己了,这张脸,比在卿颜馆时,更要艳丽几分。
这才是他,那个面目可憎的窝囊废才不是自己。
李轩这时想起来,传说在边境流传一种祛除疤痕的神药,涂抹在疤痕处,皮肤便会如新生一般,可用时痛苦难忍,很多人,在试用时便反悔了。
那张妖冶的脸被烛火映的更加妖艳,汗水打shi的发丝黏在侧脸,偏偏这张脸的主人还半张着嘴微微喘息。
初七美,他早就见过,可这么美的初七,李轩又有些陌生。
“我们不用了好不好。”见初七又要将药水倒到颈侧那条疤上,李轩连忙出声阻止。
初七看着他,含着笑,将药水倒了下去。
“啊!!!!!”颈上皮肤更加细嫩,初七受不住痛,缩着身子在床上翻滚,嘴角流出鲜血,口中发出凄厉的痛呼。
李轩心脏剧烈的颤抖,他顾不得痛,将初七死死抱进怀里,药水透过衣衫渗到李轩胸口,李轩紧紧咬着牙。
既然不能替你分担,那边陪你一起痛。
不知过了多久,紧拥的两人才将这痛挨了过去。
李轩松开胳膊,看了看怀里被冷汗shi透的人。
初七浑身好似脱了力,软绵绵地倒在李轩怀里,虚弱而憔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