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他听出是长福的声音,靠在树上朝身后抬了抬手。
“听说你晚上又没吃上晚饭,我给你带了包子,我托采买太监从宫外买的,你尝尝。”长福从怀里摸出热乎乎的油纸袋,小心翼翼地捧到初七面前。
初七问到rou香,撑着身子抓起包子就往嘴里塞。
“我晚饭吃了两个馒头,可我早就饿了,最近好似一直吃不饱。”初七塞下三个包子后才腾出嘴来说话。“照这么吃下去,我会变成大胖子的。”
长福看着初七瘦骨嶙峋的手腕,道,“你这个年纪要长身体的,吃的自然多,而且,你平时要么生病,要么做苦力,消耗自然也大,你看,你这腿还没有我胳膊粗呢。”长福将手臂放在初七腿侧比了比。
初七不动声色地收回腿,“哪有那么夸张。”
是今夜月色太美,还是离心上人太近,长福又一次地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在这里休息,我去帮你干活。”长福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初七身上,提起木桶便大步走开了。
长福身量很高,可没有李轩高,长福不瘦弱,但没有李轩强壮,长福眉眼周正,却没有李轩英俊。
初七看着长福提着木桶在自己面前一趟趟走着,竟也能看出几分潇洒。
可长福比李轩对自己好啊。
那又如何,自己不还是要在这里受苦。
初七自嘲似地笑了笑,拥紧身上的棉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头顶上的树枝轻轻动了动,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黑暗中。
莲花池的水自然不能凭一己之力舀干,初七却在早上发了重病,好似比之前更加严重,脸上都泛起了青灰色。
“这人以前在养心殿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来了我这里三天两头地病倒,这传出去还以为本宫虐待他呢。”淑妃捏着鼻子说。
“娘娘心善,自然不会虐待下人,奴才瞧着,倒像是从蛮族那边带来的病,过惯了苦日子,到了咱姜国,享不了福。”管事嬷嬷看着初七嫌弃地说道。
“瞧着好像不行了,脸都发青了,抬出宫扔了吧。”淑妃嫌弃道。
出宫?可初七从未想过出宫啊,出宫以后去哪?怎么过活?出宫以后是不是不用再下跪,不用再挨打了。
“他还活着,他还有气,我求求你们了,让他吃两幅药,他一定会好的。”长福拦着要将初七扔出去的太监苦苦哀求。
初七蹙着眉,长福好吵,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聒噪,吵得人头疼。
“公公,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您别为难我们啊。”办事的太监曾将都受过长福的恩惠,此时也是为难至极。
一行人喧闹起来动静有点大,没听到拐角处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
李轩黑着脸撞上抬着担架的人。
将死之人的晦气冲撞了皇上可是杀头的死罪,众人跪俯在地上。
这条路隐蔽,平时都是运宫里泔水等肮脏物的路,皇上为何会出现,长福一想便知,或许,皇上的人一直盯着初七。
李轩撇了一眼长福,盯着那盖着草席的担架说道,“怎地如此喧哗?为何争吵?”
皇上,是不是......不能出宫了,放松与失落交替,初七好似看到了另一条路。
“皇上,淑妃娘娘宫里的人,眼看着要咽气,娘娘让抬出去。”长福不敢答话,他不想给初七招惹麻烦,毕竟,龙颜大怒谁也承受不起。
“眼看着要咽气,咽气了吗?”李轩握紧微微颤抖地手说。
“还没。”
“还没就要扔出宫外?皇室中人如此草菅人命吗?给朕送去太医院,淑妃罚禁足一个月!”李轩怒喝道。
“皇上果然为了那蛮夷人责罚于我。”被禁足的淑妃躺在贵妃榻上哭的梨花带雨。
“娘娘,你快擦擦泪吧,回来复命的太监不是说了,那初七被白布盖着,皇上压根不知道里面躺着的是谁。”阿清一个劲地安慰道。
“休要用这话来宽慰我了,那条宫道那般偏僻,皇上怎会恰巧路过。”淑妃咬着帕子说道,“皇上从未责罚过妃嫔,本宫这是头一遭,别个宫里那几个现在指不定怎么看本宫笑话呢。”
阿清微微叹了口气。
***
初七半躺在密室,喝光一碗药,笑着说道,“多谢徐大人给我的药,要不然今日免不了受一番皮rou之苦。”
“喝过药睡一会,皇上一会可能会过来。”徐子洛扶着初七躺下,看着初七苍白的脸,面色微红的说,“虽说药物让你虚弱,但你身体本就不好,你若受不住,我便将皇上拦下。”
“多谢徐大人,不必了,我能见他的时候本就不多,能多看一眼便多看一眼,只是不知我这身子还能撑多久。”初七苦笑道。
“你...爱他?”徐子洛问道。
初七看着房顶,许久,“当然...爱啊。”
徐子洛关门声音响起,初七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