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遵旨!”
太医院里。
离兰刚到的时候,自门外便听到许之润连连呵斥。
他躲在一处,悄悄看见殷秀瘦娇的身子跪在正堂,许之润执一柄戒尺,踱来踱去,气得吹胡子瞪眼。四周来来往往的医官,写方、抓药、造册,有条不紊。当什么都没看到,谁都不敢上去劝一句。
啪——许之润又一下将戒尺打在堂桌上!
“想清楚了?”
殷秀垂首,“嗯,想清楚了。”
“还去吗?”
殷秀正色道:“回师父,救死扶伤、仁心慧世。殷秀比不得边疆将士浴血杀敌、护卫河山,但殷秀手中的针便是上阵的刀,殷秀十年之所学,便是御敌的盾。”
“你是殷氏三代单传,这一辈太医院就培育了你这么一根独苗,若有个闪失,老夫如何同殷老院判交待,同你死去的父亲交待?!”
“师父!殷秀的命金贵,别人的命,便如草芥吗?!您再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圣旨了!”
“你!逆徒!!伸手,伸手!”
许之润Cao起戒尺便要朝着殷秀的手心打下去,离兰看不下去了,喊了声:“住手!”
许之润动作停驻,一只手滞留在半空中,回头想看看是哪个作死的,敢管太医院的闲事。
没成想,是离兰。
许之润收回了戒尺,换了副面容,脸上都笑出了褶子,“真是春风吹满地呀,瞧瞧这是谁来了!”
离兰眼神越过许之润,看着浩然正气的殷秀,说道:“院判大人,青天白日的,打孩子玩呐!”
—提殷秀他就生气,“先生评评理,他一个半大的孩子__”“学生及冠了!”殷秀抬头顶撞。
“还敢顶嘴?”
殷秀憋着嘴,再次低下了头。
离兰拉着许之润的袖子,劝慰道:“算了算了,放才在下已经听到了,当然也不是在下想听墙角,着实是院判您声音如钟,如雷贯耳。听着这意思,是殷秀医官接了陛下的圣旨吧。”
“对,没错!就是这小兔崽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离兰轻笑笑,耳语:“来,院判借一步说话。”
许之润回头朝着殷秀暍道:“跪好了!待会再来收拾你!”
离兰拽着许之润走到僻静之处,小声说道:“院判大人,边疆苦寒,没人愿意去。好不容易来了个自告奋勇的热血心肠,您在这里一手拦着,不知道的以为您是抗旨不遵!”
“老夫没有……是__”离兰打岔:“武安侯伤重,在灵关吊着一口气,您还有心思在这里教训徒弟?若是右相知道了是您延误了侯爷的诊治时机,您说他会不会杀到太医院来?您的徒弟是宝贝、是独苗,右相家里的就不是宝贝、不是独苗?!到时候别说您的宝贝徒弟,就连您自身都难保啊。您若是不知道右相的手段,作为过来人,在下可以……”
“不必了不必了,好好好……”许之润刷得白了脸色,满脸虚汗,抓住了离兰的手腕子才没有摔倒,“先生的话,老夫听进去了,多谢先生提点,老夫祖上可是没那么多坟头够林韧撅的。”
尚二?..许之润自知说错了话,轻扇在自己脸上“哎呀,老夫嘴欠,嘴欠!”
“这般小的力气,赶苍蝇呐!”
许之润尬了脸色。
“行了,少些玩笑,说些正经的。待会在下有几句话要瞩咐您的宝贝徒弟,毕竟山高路远,他没出过远门,该交代的还是交代清楚。”
看着许之润仍旧满脸的担心,离兰拍了拍他的肩膀,“院判放心,灵关凄苦,但倒也不是虎狼之地,侯爷更不是不讲理之人。何况,殷秀长得略略像在下,侯爷同在下是有些旧情的,看在在下的薄面上,想必侯爷也会善待他几分吧,”“就是因为长得想你、脾气像你,老夫才更忧心!”
“为……为何?”
“先生自己都说了,那边苦寒、寂寞得很!万一武安侯哪日想不开了,将殷秀当作先生,那老殷家便真的断子绝孙了!”
“这个……不能吧?”
许之润满脸悲愤:“怎么不能?!灵关虽不是虎狼之地,却藏着虎狼之人。上回武安侯那满身的伤,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的喜好那般重口,老夫的小殷秀,怎么能受得了那种折磨?!届时老夫进了地府都愧对殷秀他爹,老夫的至交好友,未临兄啊……”
听着许之润哀嚎,离兰沉了脸色,“这……殷秀去灵关已成定局。但在下也理解院判的担忧,这样吧,院判不方便说的话,在下替院判说与殷秀。只要殷秀不情愿在那些事上随了侯爷,侯爷他总不会用强掳的,对吧?您信在下,侯爷定不会强人所难。”
许之润抹了抹眼角的泪,回道:“好好!先生在这些事情上经验丰富,老夫便将殷秀托付于先生了。”离兰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最后说了句:“放心,他老殷家,定不会断子绝孙。”
离开许之润,离兰走进了一间无人的药房,又差人将殷秀唤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