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枯木逢春。
他看见了。
那是一根青梅枝。
还没待他怔愣住,整个魍魉血猛地一阵地崩血翻,铺天盖地的煞气直往柳徵云手中的青梅枝疯狂涌去,柳徵云下意识将它护在怀里,浓烈的怨鬼煞灵便涌入他的体内撕扯翻腾。
直到他快要被生生地疼昏过去,那根青梅枝依然被他死死地护在怀里。
胸口的胎记在那时也趁势猖獗地剧痛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
如果用这根青梅枝刺开他的胸腔,掏出他的心脏,那留下来的疤痕,大概就是他胎记的形状。
***
柳徵云以为他今晚会睡不着了,结果躺在床榻上,轻嗅着床被中残留的草木香味,他竟然很快就入了眠。
神是很少做梦的。
人族的梦多为日思夜想,而神族的梦境如果不是入了幻术阵,便是前世今生的映射。
他又梦见了那个神秘的青衣白袍人。
他看不清他的脸,却无端觉得,江潭月若是再长些重量,大概就是梦境里这副样子。
他努力地拨开冰冷的薄雾山岚,不远处的人影依旧恍惚飘渺,仔细看去,像是握着什么东西。
他披散着墨发,之前的木簪消失不见。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从chaoshi微寒的地上站起来。他的袍子被弄脏了,但是他毫不在意。
此时柳徵云才看清,他手里捏着一枚红色的心玉,流光潋滟,与整个梦境格格不入。
柳徵云知道心玉,是在一本人间志怪集上看到的。
是邪术。
相传用心脏炼玉,最亲近的人日夜佩戴滋养,可以保破碎的魂魄久久不散。
柳徵云没想到……居然有朝一日能见其成真。
他盯着那枚心玉出神,其上Jing雕细琢的柳叶图案更是让他感觉莫名地酸涩。
明明胸口的疤痕早就不疼了,他却鬼使神差地抚了上去。
就像是……有什么正渐渐地苏醒过来一样。
***
已经是第三日了,江潭月还没回来。
柳徵云第一次尝到了等待的苦楚,整天在落神山郁郁寡欢。
明明没有禁令,他却不想离开。
因为他要等他回家。
柳徵云每天照常起床吃饭,用卦术的次数却渐渐多了起来。
今天他更加烦躁了。
以江潭月的神力,原本他是最不应该被担心的人。
可是柳徵云就是不放心。
他不知道他有没有危险,要去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他怕他一时冲动,可是江潭月才是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人。
他在山脚处搭建起一处观景的亭台,满地的青草香混着清风吹拂过柳徵云的长发,却让他忧思如绵。
无论怎样,他此刻都深深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是江潭月的累赘。
***
与此同时,九重天。
江潭月起风化剑,神力化捆仙绳困住眼前的庞然大物,方圆十里内罡风大作,任何实体都被撵成碎泥。
蚩鬼的躯壳太过坚硬,极其擅长防守,是创世之初遗留下来的妖物,曾纵火屠杀过半界百姓,最初几位祖神合力将其降伏,后关押在九重天的诛封之牢。
而江潭月要的,是它保护在最深处的血瞳。
他与蚩鬼交战两天,蚩鬼全身上下布满了锋利的剑痕,部分猩rou翻裂出来,污臭的血ye淅淅沥沥地往下流。
江潭月身上也不好看,右边肩头处被毕鬼撕烂了,白袍也染成了半红袍。
他原本使的是双剑,如今只有左手使出单剑,好在他的神力还算充沛,不至于在这场战斗中落得下风。
不知过了多久,地牢里的罡风慢慢小了下来,结界倏然消散,江潭月流着满身血走了出来。
“江师叔……您这……”
江潭月没有搭理他,而是捏紧了手中的血瞳,下一瞬间就跃迁到了落神山。
柳徵云正在厨房里切菜,听见动静往外一看,便瞥见不远处草地上一个单薄的血人。
他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扔下菜刀便疯了似的往那处跃迁,到了江潭月身边跪坐而下却不敢碰。
“笨蛋。”江潭月的气息有些微弱,“快给我疗伤。”
柳徵云闻言眼眶霎时红了,轻轻地抱起江潭月,急迫又克制地往他身体里灌输神力,一个接一个的治疗卦迅速布好,他搂着江潭月,肩膀剧烈地颤抖。
江潭月的身体好得很快,只是神魂上的疲惫难以恢复,被蚩鬼撕开的肩膀伤口也无法愈合,依旧汩汩地流着血。
柳徵云见状简直要疯了,脱下江潭月的外袍和内衫便给他清理伤口,雪白的绷带在他手中倏然化出,缠上江潭月肩头时却轻柔得不像话。
江潭月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