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醒了,真好。”宋了知越想越脸红,自己都不是很自信地辩道,“阮公子,我是想给你上药。”
他急忙拿出药瓶在阮雪棠面前晃了晃,极力证明自己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对一个病人下手。
阮雪棠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对他仍是不信任,自己扯被角掩住腿间的春光。
宋了知见他不反对,继续帮他脱裤子,待看见膝盖和小腿的青紫红肿时,心脏像被千吨重物坠着,压得他喘不过气,大概猜出阮雪棠昨夜遭到了何种对待。
他努力做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强笑着安慰:“别怕,只要涂了药,这种冻伤过几天就会好。”
手指揩一些白色的药膏,宋了知动作轻柔地涂抹在阮雪棠伤处,见对方拧着眉头,心疼地劝道:“要实在疼得厉害,你就叫出来。”
末了,他想到阮雪棠最好强不过,定然是不愿嚎啕的,于是把肩膀一拱,奉献出来:“咬我也成。”
阮雪棠的确疼得厉害,但对宋了知的肩膀毫无胃口,哑着声音道:“你和阮云昇说的三天后是怎么回事?”
“阮公子,你听见了?”
“只听见那一句。”阮雪棠撒了谎,他在昏沉时刻其实还听到宋了知对他爹凶巴巴地说话,他还是头一次见宋了知那么凶过,可惜睁不开眼去瞧,仿佛是在说不准阮云昇欺负他。
宋了知微愣,一口气把自己没告诉阮云昇的谭大牛等事都说与阮雪棠听,最后方说出实话:“我虽对夏窈娘说让她三日后打开信件,但那封信实际只是白纸一张。”
他留下那封信,一是想让夏窈娘安心放他离去,二来他最初的确是想拿这封信装模作样地与阮王爷谈判,哪知道阮郡王见惯大风大浪,压根不理会他的小伎俩。
“我不会写出去的,”他边涂药边说话,是很郑重的语气,“写出去,对你不好。”
他说得不错,不论阮云昇何种态度,一旦此事曝光出去,阮雪棠就算不被发现双性身份,多半也会遭受无数非议。
这是全心全意在为他考虑,阮雪棠暗暗想着,忽然有些无话可说,过了大半晌才再度开口,像是随便找了个话题:“你衣裳shi了。”
宋了知以为是在嫌他,小声应了:“我等会儿下床坐着,不会沾shi被子。”
shi衣褶皱处还夹了一根翠绿的茶叶,阮雪棠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阮云昇最爱顺手拿东西砸人,一砸一个准,也不知是怎么练的。
等宋了知为他涂好药,阮雪棠忽地开口:“柜子里有干净衣服。”
“阮公子腿伤未愈,以后再换吧。”他没听懂,傻乎乎当是阮雪棠想换衣服。
“你去穿。”阮雪棠十分烦躁,怕蠢狗不听话,又补了一句,“难道你还想病了和我抢药喝?!”
宋了知觉得阮雪棠说得很有道理,这个时候只有他能保护阮公子,是万万病不得的,于是也不讲客气:“好,我等会儿去换。阮公子,饭菜快凉了,咱们先用膳。”
“我没胃口。”阮雪棠病重,吃什么都没味道。
宋了知还要再劝,蓦地想起什么,从棉衣内侧缝的衣袋里掏出布包,献宝似的呈于阮雪棠面前,原是夏窈娘在他临走前强送了他一袋糖莲子,因贴身藏着,体量又小,才未侍卫搜走。
见阮雪棠拈了一颗来吃,宋了知放下心来,随意用几口饭菜,便去寻干净衣裳换。
他躲在外间,快速换好衣衫,他俩身材相似,按理来说并不会有异样,但宋了知第一次穿这样的好面料,总有些不适应,这里拽一拽,那里扯一扯。加之阮雪棠多是白衣浅衫,把宋了知的麦色肌肤衬得更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走到阮雪棠面前:“还是你穿好看。”
阮雪棠正鼓着腮帮嚼糖莲子,没功夫和他废话,扫了一眼,认为宋了知这样打扮还挺人模狗样,比那些肥头大耳的世家公子好看多了。
宋了知不愿在心上人面前露窘,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讪讪说道:“其实我原本不这样黑的,都是过去帮我爹娘下田下多了......”
阮雪棠可算嚼完了糖莲子,并没有给宋了知留做作的机会:“胡说,你分明屁股也是这般颜色。”
宋了知脸轰的一下红透了,仿佛一掐都能掐出胭脂铺来,但阮雪棠作为除爹娘之外见过他屁股蛋最多的人,的确对他的tun部很有发言权。
阮雪棠无情揭穿完毕,继续缩回被子里睡觉,全然不理会宋了知破碎的心灵。
两人被囚禁了四五天,每天都是那个小丫鬟负责送吃食药物,阮雪棠的烧已经退了,只腿伤还未好利索,终日在床上躺着。
他如今对阮云昇的情绪十分复杂,恨是应当的,但恨中又夹杂困惑以及极度的嫌弃。阮云昇看他和宋了知觉得矫情,他看阮云昇和简凝之才觉得是泼天的狗血浮夸,强取豪夺,戏园子演的曲目都没这般离奇的。自己原本恨得纯粹,现在却像莫名被拉进一场喧嚣闹剧,弄得恨也带上了父辈的爱与怨,仿佛是戏子哀怨的唱腔,变得轻描淡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