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知阮雪棠毫不含蓄地来了一句:“叶灵犀,你脸上的疤怎么越来越大了?”
宋了知早知阮雪棠口无遮拦惯了,以为他俩私下那些刻薄话已是极限,没想到阮雪棠语不惊人死不休,言语还能没心没肺到这一地步,立刻想要替他道歉赔罪。然而叶灵犀却如找到知己一般,手指抚上可怖的右脸,很认真的同阮雪棠说道:“可不是吗?这些日子夷郡干燥得厉害,天又转凉了,冷风一吹,我这半边脸就会裂口子,涂了脂膏也不管用。不过也没事,反正它已经难看到这个程度,再没有可以丑的地步了。”
阮雪棠对叶灵犀的脸兴趣有限,不再言语,而叶灵犀许久没找到可以聊她这张脸的知音,虽然她和阮雪棠关系不好,但眼前这人也可以勉强充数,于是继续就自己毁容的那半张脸喋喋不休,从夏天长泡说到冬天起皮,阮雪棠和宋了知在一起久了,对这类废话几乎可以自动过滤,当然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只剩老实的宋了知认认真真听完了全部。
宋了知暗自感慨叶灵犀的不容易,又认为叶灵犀堪称奇女子,毕竟很少有女性愿意当着陌生男子的面谈论自己容貌的“不足”,就好像叶灵犀根本没把自己的那半张脸当回事一般,与讨论天气趣闻无异。
叶灵犀稀里哗啦说了一大堆,见阮雪棠明显在走神,嫌弃地瞪了阮雪棠一眼,转而拉着宋了知废话,说到她自己肚子咕咕叫才算罢休,吩咐下人摆饭。
礼记有言,男女七岁不同席,他们三人的年纪都是七岁的三四倍了,又都未婚娶,本不该同桌吃饭的。只是这三位当中有两位不在乎这件事,而在乎的那位又没有发言权,所以三个人坐上了同一张桌子,与之陪席的,还要叶灵犀脚下一圈的大狗们,个个都吐着舌头等叶灵犀喂食。
她吃饭,五口里有三口是给了桌下的狗,活像个伺候的小丫头,偏她自得其乐,专心致志地喂狗。狗稍微吃少了一些,她便温言细语地劝道:“乖乖,多吃些,还有很多呢。”
阮雪棠咬着筷子看这荒诞奇景,觉得养狗养到叶灵犀这个份上,堪称失败至极。
不知怎的,阮雪棠扭头望着一旁给他剔鱼刺的宋了知,宋了知原本认认真真在和鱼rou奋斗,感觉到阮雪棠视线,还以为他是等不及了,放下筷子,先剥了只河虾放到阮雪棠碗中,安抚道:“这鱼有许多小刺,你先吃虾。”
阮雪棠转过头去,口中虾rou鲜甜,他忽然有些得意,觉得就养狗而言,自己比叶灵犀成功许多。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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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雪棠瞧不上叶灵犀,叶灵犀也不是很瞧得上阮雪棠,在她心中世上只有她养的大狗可亲可爱,但凡沾了人气儿的物种都再难得叶小姐青眼。
叶灵犀好狗,并且与纨绔好犬马弋猎不同,那些公子哥养狗多为斗狗打猎,犬只交由下人狗坊照顾,狗不过是他们狩猎赌博的帮手。夫人小姐们养的又多是抱在怀里的趴儿狗,图的是品相喜人,性情温顺,更也不可能亲自照料。
只有叶灵犀爱从他国弄些少见品种的大型犬,平日喂食洗澡都亲手料理,夜里这些狗儿也陪伴在她床边,可以说是时刻不离。她不求这些狗去打猎争斗,每天就陪她在花园里跑来跳去,虽然个个都身价不凡,但大材小用,最重的任务也就是捡捡叶灵犀丢出去的树枝。
给膝边一条黑白纹短毛猎犬喂了块rou,叶灵犀目光仍停在狗身上,聊闲话似得开口:“我近来听到一桩趣事,诶,你想不想听?”
她要卖关子,可惜阮雪棠不买账:“不说就闭嘴。”
他们十几岁便相识,叶灵犀早知道阮雪棠是这种坏脾气,不气不恼地往下道:“薛家借名目新投资了几家冶铁铺。”
薛家素来不肯多沾铜臭,铁铺又不是多利润的行当,那么便是另有图谋了,例如打造铠甲和武器——若是薛家决意谋反,之前薛令修告别宋了知急匆匆往广陵赶,似乎也有了解释。
果然,阮雪棠停了筷子,皱眉道:“薛家的几个老东西都死绝了?”
“这就是有趣的地方呀!”叶灵犀对阮雪棠现在的神情满意了,“老家伙们表面当家做主,暗地里还不是得听薛令仪的,但薛令仪那家伙你也清楚,最清高不过的人物,怎么突然图谋这样的事业了?”
因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宋了知并不插嘴,但听到薛令仪时这名字直觉耳熟,才想起那人似乎是薛姑娘家中兄长,给阮雪棠夹菜的手顿了顿,薛令修来去如一阵风,他都快记不清薛姑娘的样貌了。
阮雪棠不过是惊讶了一瞬,薛家造反的事业能不能起波澜都还得另说,所以不值得他多上心,自然也不晓得叶灵犀口中的有趣从何而来。
屋中只有他们三人,外加几只大狗,叶灵犀却像担心隔墙有耳般,故作高深地压低了声音:“我想了几晚,我觉得......”
她拖长了尾音,阮雪棠照旧不理她,正低头吃宋了知给他挑出刺的鱼rou,幸好还有个听得似懂非懂的宋了知正期盼地望着她,等叶灵犀说出下文。
叶灵犀终于发表她日思夜想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