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凤玉的电话啊……她老家装电话了吗?……这还真得好好找找……』母亲嘴上这么说,却擦干了手转身去查。
倒数计时之后,山腰、山顶上和山背后的几座寺庙,都响起了新年的钟声,而村子里也有好些人家点燃了鞭炮。
一饼和芦苇一起,点着了四方大烟花筒就急忙跑回人群里捂住了耳朵。
焰火升上天空,绽开成桃红色、翠绿色、金色的光球,接连不断地在巨响中盛开又落下。
『瞎子啊!这么大的烟花你能看得见吧!』有人拉着瞎子的耳朵,大声地喊。
『能看见啊!好看的嘞!』
丁海闻因为婚礼红包的事,整晚上都有意识地躲着瞎子,这时候竟不知不觉地站在了附近。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年轻的男人们拿着长管焰火打来打去,小孩子提着烟花小棍儿。
『14岁快乐。①』芦苇的手搭在一饼肩上,却侧身弯下腰来对他说。
却又改口:『你俩都是。』
『阿闻新年要长个儿啊!』一饼这个不识相的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搂紧了他。
时至今日,丁海闻还会想起来那晚的焰火,虽然他和胡一平看过更大朵更壮阔的焰火,但是在他的记忆里,童年就像1994年除夕的焰火一样,融化成金色的碎片,消失在老东山村寒冷的午夜里。
第19章 焰色反应
19.
在古寺钟声的庇佑下,胡一平的新年许愿非常灵验。
『阿闻新年要长个儿啊!』
这一年的春天,丁海闻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感觉能听到类似于竹节抽条的声音——那是他的关节在疼痛地呻yin。
一日三餐以nai代水,天天被母亲赶出去晒太阳,但是他还是字面意义地从骨子里感到了缺钙。
虽然小指的受伤并没有影响到钢琴考级,他顺利地拿到了外国语学校的考试资格,却在扎堆的天才小学生中落败,悻悻去了一所户口所在地的普通中学。
有多普通呢——普通到他会有这种错觉,仿佛和一个排的一饼坐在同一个教室上课。
课业压力比想象中小得多,他一如往常在每个周末搭阿宏的车,去老东山村探亲。
很遗憾的是,从新年的寒假结束后,芦苇就恢复了常规的工作和训练,即使偶尔有假期,似乎也会和战友们一起去城里玩——和丁海闻相反的行动轨迹让他觉得两个人似乎……就要这么永远错过了。
跟他不一样,明明经常有机会见着芦苇,甚至已经改口开始叫他芦老师。
在明明的央求下,母亲同意她偶尔来家里的客房使用计算机来学习编程,作为交换,明明也答应帮母亲处理一些录入和表单。
在父亲的几次创业经验里,这一次无疑是顺利的,大量订单雪花般纷至沓来,空置的教室加急打通建造新的厂房,尝试引进使用更先进的半自动化流水线,母亲和阿宏几乎都泡在人才市场招工,祖辈的溺爱让刚刚长大的阿闻有些膨胀起来。
『阿闻这就走了啊?』七彩的灯球在头顶闪耀,四下是震耳欲聋的迪斯科音乐,一个男生凑在丁海闻耳边吼起来。
『嗯,司机该来接我了——要是让他等得不开心,给我爹妈讲小话就不好了。』他翘了课跟同学在溜冰场混了一下午,这时候阿宏该在楼下叉着手跺脚了,『我先走了!!账已经结过了!』他朝着远处刚刚牵上手的小情侣挥了挥,从昏暗的房间里钻到阳光下。
『这是我给阿姨做的一个小脚本,跑一下它就可以很快整理好开票信息。』明明得意地跟他炫耀电脑上的软件应用,『你看!』
他的思绪却完全不在屏幕上,却又不能生硬地开口问。
问这个周末里,芦苇在村里吗?
『闻哥在想什么?』放空得太久,难免被少女发现,胡一明靠过来,用力地弹一下他的额头。
『哦!……话说,上礼拜也没见到,这礼拜也——一饼到哪里去了?』心里久久徘徊,说出口却是别人,『我还想路过他妈打个招呼,结果这礼拜也没碰见他妈。』
『我还没想好怎么说……』明明倒没有犹豫,『因为一饼让我别说——但是谁规定要听他的了,其实香烛嫂病了,上上个礼拜就送城里了,病得挺重,要动手术。所以礼拜五一放学,他就奔城里去给他妈陪床去了。』
香烛嫂寡居了十几年,外村嫁进来的她已经被大家伙儿忘了真正的名字。而且「一嫁进来胡建国就丢下全家归西了」,顶着这种不祥的身份咬着牙熬死了胡家人,却发现包干到户的毛竹地早已「为了争取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名额」而易主,好不容易做香烛把小祖宗供到十来岁能当半个劳力,胸口疼的毛病却一朝发作,从厅堂一路躺到了市里。
ru腺癌的手术,要剜去一边的ru房,而且由于淋巴组织的扩散,整个右胳膊都要一起截肢——
『香烛嫂也真的不容易,还好她妹妹远道而来能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