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是晏安这些年来经历的最大的一场考试,也是事关他升学学校好坏与否的重要凭证。几位亲友自然挂念,屡次向黎秋问起晏安的发挥如何。
晏安之前因基础不牢实分到差班,加上初中少有联考,个人水平也难以得知。但黎秋经常见他挑灯夜读、奋笔疾书的拼命模样,又看了几次模拟考的分数,对晏安还是充满信心。
晏安的确是个学习的料,或者说,他生来就有模仿、学习的天赋。黎秋并不担忧他升学的事,考完也由得他自个溜达,这让被父母勒令前半个月居家预习高中知识的程冉慕羡不已。
放晏安出去玩,是黎秋秉承黎琳那“天南海北随便闯,只是记得要回家”的放养式政策。他起初只觉得晏安为此奋战三年,如今也该放松一下,但他没想到按晏安这幅粘人的模样,放起假来竟能天天早出晚归,晚上偶尔回的比他还晚。
有几次黎秋早上起来干脆没见着人,只桌上微凉的早餐还向他证明了屋里还有一个弟弟。
他一边吃着晏安临走时给他做的早点,一边无奈地想,果然一长大,就有了代沟。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Jing彩,再粘人的孩子也不会那么想早点回来。
黎秋向来心大,也来不及为那突如其来的老父亲一般的惆怅而感伤。他几下吃完东西,拾掇好自己,再一次把自己投入到日复一日的工作中。
——谢星宇这些日子一天天消瘦,黎琳也不复之前那般Jing神抖擞;晏安方才一脚踏进高中,以后的求学路还很长。长辈和后辈于无形之中向他施加的压力铺天盖地般涌来,黎秋只得一头扎身于苍茫苦海。
只能向前。
不久后中考成绩公布,晏安虽不是状元,但也不算差——全市十几的成绩,上哪所学校都绰绰有余。
成绩公布的当天齐阳一中招生办的老师便打来电话,说要晏安继续留在一中读最好的清北班,食宿全免,并给了他最高额度的新生奖学金的承诺。
齐阳一中是齐阳市最好的学校,也是所不太好的学校——因为师资力量雄厚而吸引应届学子报名,同样也因为名气过盛而被硬塞了很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二世祖们。
但分班却不因身份地位而有所不同,一切全凭实力。是以,塞进来的混小子多半集中与较差的平行班。
一中的不好之处,便也是如此。平行班的风气极差,酗酒旷课都是常事。
但重点、清北班却与平行班不在同一个教学楼,纪律严明,与之截然不同。因此有人戏称,一中平行班是齐阳的“艾利斯顿商学院”。
之前进一中是靠程雪的情面,但他分班考试时发挥不好依旧只能待在差班。如今却是靠的自己,真真切切地进了最好的学校最好的班,黎秋不由得为弟弟高兴,心道小安果然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晏安争气,他面上有光。加上幼弟听话懂事,处处为兄长着想,他便更愿为晏安付出。一天两份工打得不亦乐乎,晚上还能面不改色地和陈辞在‘老地方’坐上小半天。
陈辞对此啧啧称奇,看着黎秋红光满面的模样,伸出手来想试试他脸上是否滚烫。但黎秋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偏了下头,对老板说了什么,于是留给陈辞的只是他的一张侧脸。
昏黄的灯光下,青年的脸上满是人间烟火气。微光柔和了他面上线条,风吹过黎秋因忙碌没怎么打理而略长的头发,搭了几缕在光洁的额上,却不觉邋遢。挺直的鼻梁和薄唇构成一张完美的侧脸,那样的年轻、充满活力。
陈辞那只收回到半路的手又伸了出去。鬼使神差地,他用拇指指腹在黎秋脸上擦了擦。
“你脸上有脏东西。”陈辞看着黎秋疑惑的眼神,面不改色,“……好了。”
黎秋兴致来时,反而不胜酒力。他直勾勾地看着陈辞的双眼,忽地对他展颜一笑,“谢啦。”
……陈辞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盯着马路边川流不息的车队。四五年过去,齐阳已逐渐朝大城市迈进,变得更繁华动人。
被微凉的晚风一激,陈辞那点酒意淡去,又恢复平时骄矜作态,万般嫌弃地听黎秋讲那些市井少年的英雄义气。许是周遭太过吵闹,又或是黎秋也喝得满脸通红,陈辞耳朵上那抹悄然爬起的血色,竟也没被一人收进眼底。
哄好了陈大少爷,夜也已深,陈辞叫来服务员结账准备回家。黎秋对自己动动嘴皮子白嫖顿饭,还另赚一笔外快的能力感到得意。陈辞看他那副神色,嘲弄道,“不就是几个钱吗,瞧你嘚瑟的。”
黎秋已经摸清这人性格,倒也不和他计较。这些年陈辞很少用到他这个所谓的地头蛇,反而时常叫他出来聊天。黎秋知道他已在齐阳站稳脚跟,不再需要自己,此刻闲谈不过是为了排遣大少爷欲说还休的孤寂,便也心安理得地将这视为一大收入来源。
心安理得的黎秋看着满脸不屑的陈辞,仿佛在看一个移动的金库,不由带了点纵容,“是是是,能让少爷开心,小的嘚瑟的很呢。”
“什么叫让我开心,明明是你想讲。“陈辞轻咳一声,略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