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使者的事?”
“哀家同皇帝说好了,我东顾朝的战士们,难不成没有一个区区使者,就没有士气了吗?那是我东顾的子民吗?”她笑了笑:“这也好几十年没有打过战了,谁说要打战,就得要先派使者作为暗杀者?亦或者像皇帝说的,我东顾朝人才满满,竟出不得一个好的刺客?”
青之失笑,老太后不愧是扶持了两代君王的人,这打一巴掌给一颗糖的水平真是高。口中句句说的让他不要参与,可每句话的意思,却又是想要激起青之的爱国之心。
只是她还是太过小看自己了啊!竟用这样的法子来激他?
他并不是真正像爱XX红旗一样的热爱大兴朝,对他来说,西凉是不是大兴朝跟他无关,穆台要不要开战跟他无关,东边菜市口一斤白菜卖多少钱,是否因为要打战了而有所涨价跟他也无关,六福暗恋春红,与他无关,春红暗恋方兰生,无他无关,方兰生暗恋……
青之摇摇头,扯远了。
自己的思想觉悟可没那么高,又不是入D,没有人逼着他要举起右手放在太阳xue旁宣誓。
只是——老太后也算是Yin差阳错压对一步棋。
青之笑了起来,忽然想到若这壳子里的,不是自己,而是真正的小侯爷,他会怎么做?当日顾己修险些遭刺,他也说过,若当时在旁,是小侯爷,或许受伤的人……
小侯爷肯定不会向自己一样,抛头颅洒热血留一片英名在历史当中吧?
一思及此,倒也满足了。
太皇太后见他笑了,也觉得自己再多说下去反而让人起疑,讪讪的坐定,望着青之。他倒毫不介意的任由老太后盯着,也不瞧她,但也能感受到老太后投来的视线中,带着些许愧疚。
有愧疚就好——至少他知道这老太后也并不是真的不近人情,确有将”他”视为亲人过。
小侯爷啊小侯爷,老子占着你的壳子白活了这么久,也为你做点什么吧?
慢慢起身,方兰生似有预感,脸色微变,竟也顾不得还有太皇太后在场,伸手拦下青之,想想还是咬牙,对着太皇太后拱手道:“回太皇太后,恕臣妄为,臣愿代替侯爷,前往西凉求和!”
“你疯了?”青之略带怒气,一把推开他的手:“就你那跟秸秆一样的小身板?”
方兰生抿着嘴再垂首:“求太皇太后成全。”
“……唉。”老太后深叹一口气,摇头道:“当日哀家已同你说的明白,你根本无法胜任,西凉他们要的,就是青之。”
没错,当穆台宣布同大兴开战,也知道他们素来有战前求和一说,西凉众部都劝谏希望穆台谨慎为好,莫要接受,为防有诈。而穆台听闻后却也只是点头冷笑道:“无妨,就回他们,若有意求和,来人必须是信阳侯百里青之。”
顾己修听后破然大怒,却奈他不可。穆台何其聪明,多少也知道这战前求和的猫腻,他要求使者人选,就是知道青之的底细,量他做不出暗杀一事。
方兰生不知此时自己到底能说什么来反驳,只能一味的”可是”。青之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转身面对太皇太后,难得按照之前所学的大礼,朝着她拜了下去:“臣百里青之,自愿请命前往西凉,以期和平解决此事,还天下百姓一个安定。”
“侯爷!”方兰生与六福同时叫出声,连老太后也颇有动容,手指紧紧揪着衣角,深怕按耐不住,便要脱口喊道不要去。
“六福——备车。”
六福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就是不起身,青之加重了音调,只见他带着哭腔说:“侯爷,奴才伺候侯爷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奴才是真心对侯爷的!您就是要砍了奴才的脑袋,奴才也不会这么做的!”
青之有些不悦,扭头看着一旁的孙叔,话还没说出口,孙叔也是领着侯府众人扑通跪下:“老侯爷就您一条血脉了!侯爷万万不可啊!”说罢众人接二连三的捣蒜磕头。
这会面上的不悦被一股欣慰给替换了,青之笑了笑,打他占了小侯爷的身子起,也就今天才真正体会到了当这个侯爷,还真是舒坦。
只是这些还拦不住他,又朝着太皇太后躬了躬身子:“我说外婆,孩儿以后恐怕是没法子在做这百里青之来伺候您了,您自个悠着点,没事多走动走动,别老待在屋子里熏檀香念佛经什么的。你抄一百遍经书,都不如下地上走上一圈来的Jing神。”他眨了眨眼,虽说这老太婆之前这么说他,并且此行前来的目的是想要让青之去送死,但她是不是真心疼自己,多少还是辨的出来的。“外婆啊,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哦。”
老太后再也忍耐不住,撇开头伸手拿了帕子按在脸上。
说罢谁也拦不下,连外袍都未披,径直往马圈走去。
方兰生跟到门外,青之却抬手拦下:“你且留在家里,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
漆黑的双眼盯了他许久,手却迟迟不愿放开缰绳。半晌青之叹口气,只好俯下身将他的手从缰绳上掰开,再朝他一笑,便双脚一夹马腹,扬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