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只是再往前,人会越来越少。”
“没关系。”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外套脱了,只穿着件白衬衫,夜色上浮,江风带着chaoshi的水汽往人脸上扑,于燕侧头,看着他英俊的脸庞,“蒋攸宁,你今天来,不是要问我的答案吗?”
“是,但我以为你先要介绍完风土人情。”他笑了下,似乎还沉浸在她刚才的热切和开朗里,也似乎只有他记着,十八天了,月亮瘦了又圆了一轮,他却只见了她一面,“你接下来还要出差吗?”
“如果对方不改时间的话,只要去一趟省城。”
“要多久。”
“最多两天。”
“你总是在不停奔波。”
“但奔波有差补,比坐班收入高。”
“你很需要钱吗?”
“只是想让自己更富足一点。钱多了毕竟能抵抗风险,我不想等哪天我生病了,却连医药费也付不起。”
蒋攸宁想起她给李晓玲垫付的费用,以及上次讨论无果的免费医疗,他停住脚步:“你经常有这样的担忧?”
“是不是有点莫名其妙?”
“不是。”他只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尽管他早就发现她一路都保持着握拳的姿势,但她下意识的闪躲还是让他胸口一窒。
他凑近她,低头:“为什么你明明很紧张,却要故意表现成轻松的样子,是我给你压力了吗?”
“……没有。”
“那你看着我。”
于燕没看他,甚至想要抽离,他却没有给她机会,他牢牢握住,然后手指伸进去触碰到她微凉的手汗。
“蒋攸宁。”
“我可以不要答案,但你要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他牵起她,与她掌心相贴,“我们再往前走一段,好吗?”
。
于燕感受到她传递给她的热度,心头滋味复杂。他走得很慢,她沉默地跟着,直到她忍不住看他,发现他也在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时,她感到内心深处的那一堵冰墙开始慢慢融化了。
“蒋攸宁。”
“嗯。”
“你急着回酒店吗?”
“不急。今天只是开幕式,明后两天的会议才多。”
“那你明天要早起吧。”
“有闹钟就不会迟到。”他侧身,“怎么,你现在要开始采访我吗?”
“如果有机会,我肯定要好好采访你。”她笑了下,但今天,她想先跟他聊聊她自己的事。
。
于燕的家在遥省北部的一个小山村。村子很偏僻,很穷,和周边其他村庄拼起来才有一座小学。七岁那年,她和其他孩子一样被送到学校读书,每天都要走好几里山路。春秋还好,夏天到学校一身汗,回家一身汗,冬天则晚去早回,花在路上的时间比在学校还多,遇上刮风下雨,落雪落冰,教室里的学生就总是到不齐。
读到二年级的时候,村子外围修了路。交通给山里的人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附近村里的年轻人听说在城市里打两个月的工能赚到种一年粮食的钱,纷纷卷了铺盖出去闯,因为有路,知道回得来,所以也不怕走得远些。
那时于燕的爷爷nainai都还健在,大伯生了三个男孩,拖家带口走不出去,于是就鼓励弟弟去拼一拼。于燕清楚记得父亲离家时,让她好好听话,脸上有种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父亲一去就是三个月,回来以后脸上光彩更甚,还决定要带母亲一起出去,于燕就跟爷爷nainai住。上学的日子,她就跟堂哥堂弟们一块去学校,放了学又一起去田地里玩。她成绩好,哥哥弟弟们得到的奖状没她一个人多,爷爷就格外疼她。
春天带她去种水稻,她被爬到脚上的蚂蟥吓哭,爷爷就不让她下田。等到水稻成熟,男孩子们都拿着镰刀帮忙,她却可以坐在树底下剥桔子吃。nainai对她也一样,几乎每晚都带着她睡,夏天给她摇扇,她就帮nainai拍蚊子,冬天nainai给她织背心,她就帮nainai暖被窝。
那几年是她最快乐的时光,快乐到父母不在身边也不觉得什么,而当nainai突然离世,她第一次体会到了快乐的终结。
在外打工的父母回家办了丧事,不到几天又要出去。父亲因此和大伯大吵一架:父亲的田要大伯帮忙种,打工的钱却自己占,横竖说不过去。矛盾没有解决,大伯便迁怒到爷爷,爷爷因nainai的去世本就一夜之间老了好几岁,眼下儿子闹了矛盾,他也没Jing神管,除了下地干活,就是在院子里做木工。
于燕的父母每年回来一次,一次也就几天。饭桌上,她听母亲说得最多的就是在汉城的化工厂。他们希望她好好读书,能不靠苦力在大城市生活,他们也经常给家里寄钱,爷爷全部帮忙存着。于燕上初中那年,父亲骑回了村里的第一辆摩托车,惹得众人艳羡,然而那一年的春天还没过,于燕的爷爷就离开了人世。
于燕戴着大伯母做的白衣白帽,在爷爷的房间里跪了一天一夜。她从来没有如此想念父母的归来,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