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格拉斯惊异地抬手,慢慢覆盖自己嘴唇。他怔怔看着埃洛赫。那年轻的Jing灵浑身颤抖,却故作镇静。
“死亡最终没有带走她。”
“可我知道,她的灵魂已灰败,再也无法重显生机。”
莱格拉斯握住他的手,低喃着Jing灵语中祝福安慰的咒语,希望能缓解埃洛赫的痛楚。
“我常常想……如果那个下午,我没有在阳光下沉睡于侍女优美的琴声,我没有不耐烦于母亲一次又一次的远离,而是选择陪伴她去萝丝洛林,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呢。她确实没有死去,但中土对她来说已经空余痛苦,再没有一丝爱恋……她西渡了。她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
莱格拉斯沉默着。他不曾想到,过去的缘由,会是这样。
“可是……埃拉丹为什么会恨……埃尔隆德大人呢?”
埃洛赫苦笑一下:“我明白他的想法。他认为父母亲感情的结束,是因为父亲长年冷漠相对所导致。然而千百年婚姻幸福,父亲的爱并不比我们少,他的痛苦当然也不会比我们浅。”
“你理解他?”
“我当然理解他。他是我所崇拜敬慕的,他一直是他,从不曾变过。变的是……”
“是什么?”
埃洛赫停了一下,然后摇摇头,低声说:“总之,当母亲获得的爱与她期盼的感情难以对等,终归是会失望的。”
“西渡,就是说,她彻底放弃了……她亲手结束了和父亲,和我们的缘分。然而埃拉丹不曾用心去看待父亲和母亲的生活与感情。他将所有过错,归咎于父亲不够爱母亲,归咎于他令自己妻子失望,归咎于,他使母亲每年都要远离自己的家。”
莱格拉斯抱住膝盖,沉默无言。Jing灵语言述说的故事是如此悲伤。悲伤到那异乎寻常的痛楚,似乎也抓住了他的心脏。那个人黑沉沉的眼睛,那时看向了他。像漩涡,像黑夜,却有着,星芒的光辉。
听着悲伤的过往,回忆自己在Jing灵中,只能算短暂的生平。他想,天哪,灵魂应当是最坚强的存在,否则如何承担长久岁月里不停袭来的痛苦?而自己,似乎连最轻微的打击,都不曾遇到过。低下头,他拍拍下摆站起,然后朝埃洛赫伸出手。
“莱格拉斯?”
“这地界太寒冷了,也许我们该回到我父亲那里去。”
此时的埃尔隆德正在旷野上飞驰。他照护着盖拉德丽尔夫人,并将她一直送到接应的Jing灵护卫队中。萝丝洛林护卫队长接过回护夫人的重任,然后担忧地看向面前神情严肃的领主。
“大人,您不和我们一起穿越迷雾山脉吗?”
埃尔隆德摇头:“不,半兽人已经接近孤山,战争一触即发……调配瑞文戴尔的兵力已经来不及。夫人,请分我三分之一护卫者,随我前往孤山。”
盖拉德丽尔虽因对抗索lun耗费太多Jing力,此时仍气势强大。她深深看着领主:“你是因为害怕两个儿子在那边陷入囹圄,还是害怕孤山真的落入黑暗之手?”
埃尔隆德愣了一下。然后他轻轻笑起来:“我是维雅之主,可也是双星之父。与公与私,皆为我的责任。”
盖拉德丽尔点点头,慎重地分配了军力。
浓重的夜色伴随寒冷,战争的号角已然吹响,大批半兽人正步步逼近,这是杀戮的时代,也是生存的时代。
史矛革的消灭,直到后来孤山脚下五军之战,即便很多年后,想起这战争,莱格拉斯仍能回忆出其中种种细节。那是自矮人来到这里,返回孤山,然后恶龙死亡,就注定会发生的一场杀戮。他却不记得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斩杀了多少敌人。印象中,那是他挥动长刀最多的一次。也是最惨烈的一次。
黑森林的军队向来战力惊人,但当鲜血染红大地,莱格拉斯才深切体会到当年父亲在最后同盟的战斗中那悲伤愤怒和痛楚的心情。是的,中土为黑暗笼罩时,Jing灵不会在邪魔面前退缩半分。可生命的逝去,仍让他感到无力和哀痛。那是与他共同防护家园的战友,更是曾和他一同宴饮的子民们……
莱格拉斯恨不得与他们一同战斗至陨落。战争会让人忘却死亡的威胁吗?答案是会。似乎共赴生命的终结,在洒落热血的正义之战中牺牲,不会给他带来任何恐惧。作为王子,他也从不曾惧怕过死亡。
他曾在睡梦中梦见黑暗笼罩世界,他和他的国家重归无尽战斗与厮杀中。他也曾梦见黄金树叶重新长满黑森林,大绿林风光自最边境蔓延而来。即使,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后来,每当睡梦结束时,都会有一双温柔干燥的手掌,迎接他,无论自黑暗之梦,还是希望之梦里。
就像现在,隐隐的疼痛仍在左臂蔓延。那是他为了从三只半兽人手下救出埃拉丹性命,硬生生受住一支箭矢。与矮人一样,箭矢的剧毒令他痛苦不堪。那巨大的疼痛已经困扰他很长时间,从未缓解,直到……他感受到一阵温暖。有一只手掌,正抚摸他的额头……如此温暖,像爱尔贝蕾斯的光……
他骤然睁开眼睛。曾见过的人正看着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