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塔却没有看他,金发的美青年抬头盯着天花板,面容中流露出些许悲哀。“我告诉过你,我十几岁才被收养吧?”
“我记得,那次是……”凯勒布理鹏话说到一半住口不言,他忽然想起那场酒,自己第一次勇敢地告白,还有因为羞耻而格外拙劣的演技,那时的自己在安纳塔的眼中是不是非常可笑?
他没有说出来,任凭安纳塔淡淡地说下去,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
“具体是几岁,我记不清了,魔苟斯,收养我时用的名字是米尔寇,他把我从孤儿院里领走,安顿在他的房子里。那房子很大,他很少回来,我觉得有饭吃有学上就可以了,所以我也不太在乎。”
“第一次他可能是喝多了,也许没有?不重要了,反正他进了我的房间,非常痛,我出了很多血,在医院躺了一两个月。”
说到这里安纳塔顿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握着凯勒布理鹏的那只手有些颤抖。
“我没有骗你,他不是我的父亲,我并不是为了他而接近你的,我对你一见钟情,绝对没有任何利用的意味。”
琥珀色的眼睛清澈见底,闪动着shi润的光芒。那是什么?是眼泪吗?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凯勒布理鹏分不清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分清过,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去判断安纳塔的目的。
安纳塔的眼深不见底,如一片温雅深沉的海,傲慢与暴戾的狂风咆哮而过,海中央蜷缩的是他偶尔浮现的真心。残酷,任性,薄情,孤独,那瞳中风雪如鞭,抽得你的心鲜血淋漓。你不能理解安纳塔为什么可以一边说着爱一边伤害你折磨你逼得你无路可退,正如你不能理解自己为何从满嘴鲜血中尝出了一丝凄凉的爱情。
你想起安纳塔的眼泪,它们在那金色瞳中盈盈欲坠,然后安纳塔按住你的头把你撞向桌角。
为什么会流泪呢,安纳塔,明明我才是应该哭的那一个。你夺取了我的一切,现在连我的眼泪也要夺走吗?
你曾想这么问安纳塔,而你知道答案绝不会如你所愿。
凯勒布理鹏抬起左手,用指尖拨去安纳塔眼角的shi润。他微微地叹息一声,任凭对方把他抱进怀中。
“凯勒布理鹏,凯勒布理鹏。”安纳塔在他的耳边急促地说。“我没有骗你,我只希望你在我身边。”
凯勒布理鹏沉默着,没有回答。
第二天一早,他就得知了自己被陷害的经过,安纳塔得意洋洋地拿着他的手机一字一句地念,还拍拍他的脸颊嘲笑他。凯勒布理鹏凝视着安纳塔兴奋残忍的眼神,心中升起浓重的悲哀,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他早已预料到这种结局。
18
凯勒布里鹏靠在紧锁的房门边发呆,门外传来安纳塔接电话的声音:“停服了怎么办?等呗!什么工会进度,外服的和咱们差一个BOSS呢。不怕他们。”
然后就是安纳塔暴躁的摔电话的声音。
凯勒布里鹏被锁在房里,没有任何娱乐,他试图睡去,又睡不着,只好无聊地靠在门边听安纳塔的动静。安纳塔一上午都在接各种各样的电话,低声的听不清,高声的基本都是骂人。他感到有些新奇,又有些熟悉。
这可能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他一见钟情又快速消逝的金发玩家。
实在是太无聊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挨个观察,空空如也,安纳塔把这间房清理得很干净。凯勒布里鹏突发奇想,跪在床边往床底看去。
灰尘,头发,还有一些不知是什么的残渣,甚至还有塑料包装纸,不过还是有什么厚厚的东西,凯勒布里鹏用小指把它勾出来,是一张叠起来的长长纸条。凯勒布里鹏打开它,发现是一张药物说明书。
“盐酸文拉法辛缓释片”
开头是一大串化学式和药代动力学,凯勒布里鹏直接在一串小字中找到了适应症。
“适用于各种类型抑郁症,包括伴有焦虑的抑郁症,及广泛性焦虑症。”
他坐在原地,手里拿着一张说明书。许多念头从他脑中闪过,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下意识地阻止自己思考——关于安纳塔,他明明已经不想再相信关于他的任何一句话,然而现实却不停地给他耳光,先是安纳塔的失态表白,再是这张说明书。
安纳塔的心理和常人不太一样,凯勒布里鹏是知道的。否则也很难解释安纳塔一会儿狂躁一会儿低落的情绪,他以为那是安纳塔的自我矛盾,又以为或许是安纳塔还对他残留着一丝真心,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安纳塔的诸多谎言中,听上去最不靠谱的那条,竟然最可能是真的。
“……我有分裂性人格障碍……”
他想起安纳塔略带尴尬的神情,傲慢的金发暴君挖开自己的胸膛,把那一块柔软又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现给凯勒布里鹏看,那琥珀色的眼瞳中满是羞耻和脆弱。
而他记得自己的回答。
“假的。”
凯勒布里鹏忽然感觉到一丝怜悯——没有原谅,只是觉得可怜,安纳塔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