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人撑着Jing神,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真遭罪,叫小孩子跟我们一起在马路上耗着。”
“那能怎么办啊?会塌方的房子,谁敢住回去啊。”
“你看看那些被拖工资的农民工,比我们还可怜,一年多都白干了,没工作没工资,老家的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他们还能回老家种地,我呢?攒半辈子工资买了套豆腐渣,有家也不敢回。而且这几天请假把年假都用完了,再请公司就该辞退我了。”
纪燃呆呆地被一群人包围着嘘寒问暖,直到有人问他是哪一户的孩子,才猛地回过神:“我,我不是……”
“小燃!”有人在暗处低声唤他。纪燃回头一看,是父亲身边的助理。
助理戴着帽子口罩挤进人群,在纪燃头上扣上一顶鸭舌帽,护着他疾步往外走。纪燃看到不远的暗处隐着一辆黑车,贴着深色防窥膜,里面有光线,却没有亮车灯。
“诶?你不是那个公司里的人吗?”边上有人认出助理,大声喊道,“他们两个是黑心公司的人!”
旁边蛰伏的群众一窝蜂涌了上来,纪燃慌得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助理奋力拽着他往前走,发力的指甲差点抠破他的手臂。
车里的女人坐不住了,不管不顾地下车,对纪燃招手:“燃燃!这边!”
纪燃大脑短路,看见女人就急得喊了一声:“妈!”
“他管那个女的叫妈!”周遭人群一边哗然,随即掀起更大的愤怒,“他是老板的儿子!”
众人一下子跟疯了一样挤着追上来,拉扯纪燃的手臂和外套,纪燃面对黑压压的人群,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劲全都没了,愣愣地被人像布偶一样扯来扯去。
刚才给他递过纸巾的大姐扑上来,抓着他不停地说:“孩子啊,你们做人不能这样的,我儿子跟你一样大,被你家房子砸得住院截肢了!你看看,我有照片,我有,你看看……”
她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大叠照片,因为手哆嗦得太厉害,照片全都掉了下来,混乱的废墟和手术台上血淋淋的躯体,就这么猛地扎进纪燃的眼底。
纪燃吓得面无人色,转头就跑,迎面又看见一个胸前挂着妻子遗照的男人,瞪着通红的眼要来掐他,像个地狱来的修罗。
助理拼命隔开人群,把纪燃塞进车里,里面的纪盛堂和纪夫人都在等着,人一上来就立刻命令开车。
飞驰的车上,纪夫人抱着纪燃惊魂未定,说着说着就哭起来:“谁让你到处乱跑,吓死妈妈了!你要是出了什么好歹,让妈妈怎么办!”
纪燃被母亲抱在怀里,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母亲一个劲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才沙着嗓子开口:“爸,妈,那些房子,真的是我们家造的吗?”
“少爷,那些是外包公司做的项目,项目老板偷工减料,出事之后卷款逃了,业主和农民工才会追到这里。”助理对他解释,“纪总也是被骗了,闹到今天这步田地,我们只能想办法尽快止损。”
“那,要怎么止损?”纪燃又花了好久才消化信息,开口问。
纪夫人说:“你爸已经安排好了,用你的名义在国外开了账户,资金基本上都转过去了,等过几天安排好,你就赶紧出国,不许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纪燃听到出国两个字,瞳孔猛地一缩:“我不想出国。”
“胡闹!”纪盛堂怒道,“你不出国,怎么把钱转出去?”
“不就是赔钱么,咱家那么多钱,还不够赔吗?”纪燃争辩。
“你知道那片住宅区有多大?一千多住户,每户几百万的房价,还有丧葬费医疗费Jing神损失费,几千个农民工两年的工资!”纪盛堂厉声道,“把钱全赔了,叫你妈和你妹妹怎么办?在M国饿死街头吗?”
“那我出国了你怎么办?”纪燃瞪着红彤彤的眼睛反问他,“去坐牢吗!”
“纪燃,你听爸爸说,”纪盛堂看着自己不可一世的儿子眼泪汪汪,不禁又叹了口气,缓下语气,“爸爸不是直接负责人,不会那么严重的。我申请破产,法院最多判个几年,几年之后我就能出来找你们了。可是你nainai年纪大了,你妈身体不好,你妹妹又还小,没有这笔钱,真的维持不下去。我没有早点教你这些,是我的错,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们只能靠你了,纪燃。”
任惜遇在第二天晚上,从任轻尘的口中听到了纪家在申请破产程序的消息。
任惜遇喝汤的动作顿住了,抬头看向任轻尘:“怎么突然就破产了?”
“纪家外包的一个项目出事了,外包老板吞钱还偷工减料,导致有栋刚建成的住宅塌了,一死九伤。外包老板卷款逃走,剩下大片烂尾楼和没拿到工资的农民工。按规定分包公司要承担连带责任的,所以纪家趁现在申请破产,打个时间差,就不用赔钱了。”任轻尘解释道。
“但他们并没有破产……”任惜遇说到一半,忽然懂了,“啊,找人多亏本几次,把钱转出去,到法院就破罐子破摔,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