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伏地魔打断了他,伸手拿过日记本,翻开一页,挥动魔杖在上面写了一行字。那是一行闪耀着红色魔法光芒的文字,每个字母德拉科都认识,但连起来他却一点也看不懂。它一点一点地陷了下去,仿佛有厚度似的,先消失的是字母的头部和胃部,接下来才是中间部分。
他们等了一会儿,德拉科觉得肩膀有点累,换了个姿势靠在靠背上。眼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揉了揉眼睛,一道模糊的影子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渐渐有了形体,能看出分布的颜色和三维轮廓。德拉科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那是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能分辨得出五官,但比德拉科第一次见到的里德尔还要模糊。他的头发像一片散开的沙,略微起伏抖动着,闪闪烁烁;他的眼睛是两个模糊的灰色的点,连高光都看不清,肤色淡得似乎要和背后的墙融为一体。那人低头打量着自己,又看向他们,笑了一下——德拉科觉得他应该是笑了,虽然根本看不清楚。
“晚上好,”他说道,声音有些沙哑,“看到你们我有些惊喜……让我猜猜,你们肯定达成了什么共识,是不是?”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在伏地魔那儿停得久一些,德拉科猜那是因为他身上发生的变化比较大。不知为何,他的眼神让德拉科觉得很不舒服,像被针刺了一下,但又找不到根源。
“我想问你一些事,”德拉科率先开口了,“那天汤姆忽然回去,是因为你吗?”
“当然,只能是我,不是吗?”男孩的眼睛微微睁大了,德拉科清晰地看到了其中闪动的恶意,“我这是为你好。”
“什么意思?”
“你看,你现在又和他躺一张床上了,”他慢慢走到德拉科旁边,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后者感受到了一丝麻意,“如果我不阻止汤姆,到时候他们就会一起上你,把你监禁起来,变得和我一样——你说是不是?”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提高了音量,脸朝着伏地魔,虽然仍带着笑容,但眼神却很冷。德拉科看着他的侧脸,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海面上浮起了泡泡。
“你用了什么办法?”伏地魔平静地问道。
男孩撩起袖子,露出左手手腕上丑陋的疤痕,一条一条歪歪扭扭如同深红的小蛇。
“用血在上面写字吓唬他,”他轻松地说道,“你知道,他很怕我死了。”
德拉科瞄了一眼那疤痕就慌忙撇开了视线,不敢再看。其中有一条格外长,几乎撕裂了半个手腕。他在魂器内部没有看到任何尖锐物品,他不太可能是用刀具或者魔法做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牙齿,但这怎么可能?
“所以你想怎么样?把他永远困在魂器里?”男人冷冷地说道。
“如果你愿意帮我一把,那再好不过了。”
伏地魔看着他,仿佛在看一朵毒玫瑰。德拉科却没有察觉,他将他的袖子拉下来,低声问道:“是不是很痛?”
男孩的手触电了似的一颤。他低头看向他,琢磨了一会儿,忽然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
“还行,比不上那些折磨的万分之一。”他说道,懒洋洋地抬起下巴,又看向伏地魔,“我建议你告诉他你都做了些什么,不然我就瞎编乱造了。”
伏地魔没有回答。他轻轻一挥手中的魔杖,一抹亮光闪现,男孩蓦地朝右闪了一步,避开了那道光。
“别碰我的手,伏地魔。”他的声音一下子冷下来,“你以为把我治好了,那些痕迹就都消失了?”
“所以你是过来阻止我的。”他低声说道。
“哦,我怎么阻止得了你?”男孩语气讽刺,“临死前做点事,我觉得很合适。”
德拉科悄悄看了眼伏地魔的表情,又看向他的魂片,有些头痛,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男孩又嗤笑了一声,跨上床,硬是挤坐在了他们之间。
“这样吧,我先开个头。”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九四六年的万圣节,你把我唤醒了,用一些甜言蜜语把我骗了出来,让我去吸麻瓜的灵魂。”
“什么?”德拉科正往外挪着位置,听到这儿马上扭过头来。
“一种另类的杀人方式,损人利己,不过你可别尝试。”他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然后他就开始压榨我,让我替他打工,整整持续了三十年。”
“我以为,那不能叫压榨。”伏地魔慢慢地说道,“那是你自愿的。”
“哦,我说过你不开口我就要胡编乱造了。”男孩懒懒地说道,“好吧,那三十年可以算是我犯傻……但后面的事你总不能否认吧?”
“后面发生了什么?”德拉科内心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男孩侧身靠过来,布料摩擦床板发出细碎的声响。他仔细地打量着他,那点模糊的灰色眼睛像一团飘渺又凝实的雾,连光都穿不透。
“真怀念,”他说道,用虚幻的、仿佛沙子堆成的手指抚摸他的脸,那触感像一阵粒子组成的风,“不过美好的东西都是会被毁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