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等了一会儿,纸页上慢慢浮起了一行细长的、深奥的文字。德拉科认出那是古代魔文,他选修过这门课,但它非常困难,他的成绩并不令人满意。
伏地魔召唤来了一支羽毛笔,开始在日记本上写字。他写得飞快,内容也是古代魔文,他显然能够自如地用它来进行对话。德拉科盯着看了几分钟,头昏脑胀,不一会儿就失去了兴趣,开始翻腾自己的书包。他从书包里找出了一盒巧克力蛙,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在车厢里不小心收进去的。德拉科将包装盒拆开,咬下了半个青蛙的头,从盒子底部里摸出了一张五边形的画卡——赫尔加·赫奇帕奇,他已经有十四张了。他有些失望地把它放到一边,又开始在书包里摸索起来,试图再找到一盒。
“在干什么?”旁边的人问道,伸长胳膊将他搂了过来。德拉科的口中还含着巧克力,声音含混不清:
“……还缺两张卡。”
“什么卡?”
“洛哈特和芒戈·波汉,唔,你不会感兴趣的。”他说道,探过头,“怎么样了?”
伏地魔合上日记本,放在了床头柜上。“不太妙。”他说道。
“出了什么事?”德拉科一愣,下意识靠得近了一些。
“一个突发事件。”他说道,似乎不愿多提。
“突发事件?——难道是日记本损坏了吗?”
“不,日记本没有问题。不过有一些特殊情况……”伏地魔又将话停在了一个令人气恼的位置。德拉科有些不满,正想追问,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条件反射地问了出来:
“你是说我的魂片还活着,是吗?”
伏地魔一顿,朝他看去:“你知道了?”
“我和他说过话。他帮过我……他怎么了?”
伏地魔细长的指头静静敲打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和你说了什么?”他问道。
德拉科皱起眉,他敏锐地察觉到伏地魔在套他的话。“他和我说了很多,”他谨慎地说道,“到底怎么了?”
“……因为一些原因,你的魂片目前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伏地魔低声说道,“他威胁我的魂片,如果他再出去,他就要摧毁魂器。”
他说得很简略,但德拉科还是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我记得他告诉过我——呃,你们之前在虐待他。”
“虐待?”伏地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我不这么认为。你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比现在要严峻很多……我们需要扩张,需要招揽人手,还要抵抗魔法部的威胁。他一直跟着我,是我最好的助手和伴侣,承受的压力也比别人大得多。”
德拉科试图去想象那对于他来说仅存在于书本中的“最黑暗的十年”,以及在那之前的更久远的时光,可那些冷冰冰的描述和数据统计并不能给他带来实感——至少他想象不出怎样的压力才能让他的魂片的性格变成那个样子。
“可如果没有,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德拉科问道,“我清楚我自己,要是他觉得我和你们呆在一起不会出事,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错了,你不清楚你自己,”伏地魔慢慢地说道,“没有人能想得到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安静下来,窗外的风声更响了。德拉科莫名觉得有些沉闷,说不出原因。他似乎错过了很多事情,他想。本来他一点也不在乎这些。
“那你打算怎么做?”他问道。
伏地魔没有马上回答。他望着窗外纷纷的雪花,目光似乎离开了此处,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个冬夜,他们在雪中跋涉前行,呼啸的雪风吹得他们睁不开眼。太远了,漫长的沉默和濒死的挣扎磨碎了曾经的温度,甚至让他感到有些陌生。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苦苦寻找的爱人,有一刻,他产生了一种恍惚的迷惑,眼前产生了重影,像是触碰到了时间割裂的碎片。
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比泡沫破碎还要快。但他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响。伏地魔牵过了他的手,握在掌心慢慢抚摸着。一种分裂的感觉,仿佛冰面从眼前裂开,分出了两条黑色的渠。他抚摸着男孩柔软年轻的手,用指尖去磨磋他的指侧,那些鼓起的部分像一个个合拢的花骨朵。他摸到了他硬邦邦的茧,这是长期使用羽毛笔形成的。一个具有时间感的证物。过了一会儿,德拉科把手抽了回来,不太理解地看着他。他感觉自己如同一只被缴获的船,出于安全起见,船舱里的货物被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
“我打算封印它。”伏地魔忽然说道。
“什么?”德拉科一下子抬起头,“封印?你是指——”
“换句话说,让他们彻底沉睡。”
“我不同意,你不能这么做,”德拉科一愣,马上叫道,“这不公平!”
“如果不这么做,你的魂片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来。”
“可这是你们造成的,”他毫不客气地指出这一点,“你们虐待他,让他变成了这样。现在价值用光了,你就让他沉睡,对吗?”